晨雾还未散尽时,渡月号的船工已将备好的潜水囊搬到了岸边。苏眠蹲在沙地上,指尖捏着片从星髓石碑旁摘下的灵苇,叶片上还沾着昨夜的星砂,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轻轻捻动便簌簌落在她的靛蓝色裙角,晕开细小的光痕。楚珩蹲在她身边,正用鲸骨刀将明远手札里的潮汐图拓在羊皮纸上,笔尖的墨汁混了点启星石粉末,遇潮会显出隐藏的纹路 —— 他特意将 “潮眼位” 的线条描得格外粗重,连羊皮纸的纤维都被墨汁浸得微微凸起。
“长老说每月大潮只在辰时到巳时之间来,错过就要等下月。” 楚珩将拓好的羊皮卷递给她,指腹蹭过她沾了星砂的指尖,那点微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在石碑旁,她靠在他怀里说 “好像听见青萤在唱歌” 时的柔软,“潜水囊里的气够支撑一个时辰,若中途觉得胸闷、耳压发疼,就拉三下绳子,我立刻带你上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眼角的星痣上,那里在晨光里比昨日更亮些,像颗被揉碎的金箔贴在皮肤上,“还有,别再硬撑,你的星纹刚觉醒,上次在鹰巢礁强行催动灵力后,夜里还发了低烧,我都知道。”
苏眠接过羊皮卷,指尖触到纸页上楚珩刻意加重的标记,忽然想起昨夜他为她盖披风时,特意将领口的系带系成 “同心结”—— 那是雾岭女子为心上人系的结,老秦说这样能让两人心意相通。“我知道分寸。” 她将灵苇别在发间,灵苇的清香混着发间的海芙蓉香膏,竟意外地好闻,连呼吸都变得清甜,“倒是你,玄铁令牌别总露在外面,上次在沉船遗迹,就是令牌的寒光引来了骨鹰教的伏兵,这次可得藏好。” 她伸手帮他理了理衣襟,将令牌完全裹进衣料里,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心口的位置,能感觉到明远手札的纸张边缘硌着的温度。
卫峥从船舱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个木盒,檀木的香气混着星髓石的清冽飘过来。盒子里是星裔长老连夜赶制的 “避潮符”—— 用星髓石碎屑和灵女发丝编织的绳结,丝线是从苏眠前日换下的旧裙上拆的,长老说 “灵女自身的灵力能让符结更灵验”。“长老说这符要系在心口,贴近血脉的地方。” 他将其中一个递给苏眠,目光落在她腰间的挂坠上,眼神复杂得像藏了半辈的心事,“挂坠的蛇纹,与上古海祭的‘灵女印’一模一样,蛇眼的位置、鳞片的数量分毫不差。当年先皇派我随明远先生来瀛洲,就是为了寻找这枚印 —— 先生说,双蛇印现世时,星脉才会真正苏醒。”
苏眠刚系好避潮符,绳结贴在心口,竟传来一阵细微的暖意,像有颗小太阳在皮肤下轻轻跳动。就听见远处传来 “轰隆” 的声响,不是浪涛拍岸的闷响,而是潮水裹挟着力量涌来的轰鸣。潮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原本裸露的礁石渐渐被海水淹没,浪涛里裹着些发光的海草,像条流动的绿丝带,连溅起的水花都带着淡绿的磷光,落在沙地上便凝成细小的光珠,许久才消散。“大潮来了!” 老秦激动地喊道,手里的船桨都忘了放下,指着海平面的方向,那里的潮水竟形成了道弧形的水墙,边缘泛着金辉,与羊皮卷上的 “潮眼” 标记完全吻合,连弧度都丝毫不差。
楚珩帮苏眠背上潜水囊,检查肩带时,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后背的旧伤 —— 那是黑风口之战留下的疤痕,被星裔的草药淡化了许多,却仍能摸到浅浅的凸起,像条沉睡的小蛇。“还记得怎么用潜水镜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被潮声盖过,手指轻轻敲了敲镜侧的骨扣,“若镜片起雾,就按这里,会有清雾的草药水流出,是用瀛洲的海芙蓉花汁做的,比之前在沉船用的更温和,不会刺眼睛。”
苏眠点点头,忽然踮脚在他耳侧说了句:“等我们找到星脉,就把青萤的灵苇蛇放在那里,再撒点她最爱的梅子干 —— 上次在鹰巢礁,她还说‘等解除了诅咒,要把雾岭的梅子树都移到海边’呢。”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灵苇的清香,楚珩的耳根微微发烫,像被晨光晒暖的玉,他伸手将她发间歪了的灵苇重新别好,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好,还要在灵苇蛇旁边摆上你编的小蛇,这样她们姐妹俩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潮水漫过膝盖时,微凉的触感让苏眠打了个轻颤,楚珩立刻握住她的手,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过去。两人同时戴上潜水镜,玳瑁壳的镜框贴着脸颊,带着熟悉的温度 —— 这是楚珩特意让船工加固过的,边缘缠着圈灵苇绳,防止在水下滑落,连镜带的长度都按她的头围调整过,不会勒得发疼。“我先下去探路,你跟着我的光。” 楚珩握住她的手,将枚用启星石磨成的耳钉塞进她掌心,石子的棱角被打磨得格外圆润,“这是‘通讯石’,捏三下我就能听见,千万别逞强。”
苏眠看着他潜入水中,玄色衣袍在水里展开,像条灵活的玄蛇,衣摆的星纹在海草的绿光里若隐若现。她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跃入海中。海水比想象中温暖,大概是因为星脉的缘故,连水流都带着柔和的力度,不会像普通海域那样湍急。周围的海草都泛着淡绿色的光,叶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像水下的森林,偶尔有透明的小鱼从指间游过,尾鳍扫过皮肤,带来痒意。她刚游出不远,就看见楚珩在前方挥手,手里举着块刻有蛇纹的石碑,石碑上的蛇眼处还沾着新鲜的珊瑚虫,显然是刚发现的遗迹入口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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