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一字一顿,似是泄愤,也似孤注一掷。
“哀家要当着满朝文武公卿的面,问一问他,为何要听信身侧这些奸佞之臣,罗织罪名,调兵上京,围困宗室与勋臣府邸,这,是不是皇帝昏聩,自毁大秦江山社稷?”
“哀家还要问一问一众朝臣,皇帝行事偏激若此,竟毫无容人之量,更失孝悌之道,是不是该下一道罪己诏,昭告天下,以安天下人心,以正视听!”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更漏滴答声响。
贾嬷嬷盯着太后眼中那簇燃烧的火焰,知道任何劝谏都已无用。
这已非后宫怨怼,太后这是要押上李氏宗族全部名望与太后权柄,进行一场豪赌,赌的是帝王声誉,同时也是太后在大秦的地位。
“太后娘娘,这,陛下毕竟是大秦皇帝,若是。”
“没有若是!”
李太后怒甩衣袖,猛然转身面向窗外。
凝视窗外,看向天色渐明的天际,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先帝把这江山托付给我们母子,不是让他一人任性妄为,从而毁了这江山,这其中哀家才是根基,而他……。”
…………………………
翌日,寅时三刻,元极殿。
往日此刻,元极殿外应是依次肃立的玄紫、绯红,众人或是低声寒暄,或是小声议论。
而今日殿外却是一片死寂。
一众朝臣皆是神色冷肃,三五聚拢,自成一派,却无一人交谈。
空气中的凝重黏稠得化不开。
宫门方向不时传来,巡逻侍卫身上甲胄的摩擦声。
每一次经过都引得众朝臣背颈瞬间僵直。
“国公爷!”
葛御史还是没忍住,他凑近姬国公身侧,声音压得极低。
“昨夜北衙禁军围了永兴坊所有通道,下官岳家恰在其中,这,这究竟是因何变故?”
朝上所有人都不敢多言,可他娘子得不到岳家消息,哭到今晨,眼睛哭得红肿。
他走时,甚至扬言,若早朝回来得不到消息,她就自驾马车回娘家。
姬国公眉心微皱,眼皮未抬,手中的象牙笏板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无事,不过是祸起萧墙,今日朝会必能知晓。”
他从踏入大殿,四周的视线犹如芒刺在背。
一场婚事,整得他里外不是人,呕得他差点没背过去。
安王做事确实恶心得很!
他身侧的唐太傅,向来红润的脸色此刻也泛着青灰。
只是嘴唇紧抿,视线一刻不离空悬的龙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殿前司礼太监尖锐的声音骤然划破这份凝重。
“太后——驾到!”
不是陛下临朝,而是太后驾到!
众群臣皆是骇然回首,望见太后衣着时,神色俱都大惊,浑身泛起冷意,只觉得这天要变了。
李太后逆光而来,身着太后大妆,握着一柄先帝御赐的,代表太后地位的白玉圭。
一步步踏进元极殿,沿着御道,径直走上龙椅方向。
她满目肃然,一眼未看两侧惊愕的一众朝臣,径直走到龙椅旁新加的椅子坐下,白玉圭则被她横置膝上。
“皇帝还未到?”
李太后的声音不高,却传遍大殿每个角落。
只是话音未落,昭永帝已经缓步从屏风后转出。
好似就等着太后问话。
他神态从容走向御座方向,就在将要坐下那一刻。
“皇帝。”
李太后开口。
昭永帝依然如常,缓缓坐下。
他没有接话,而是瞥了眼身后的高韦,轻声问道。
“高公公,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竟然要太后如此隆重出现在朝堂之上?”
高韦躬身回道:“回陛下,奴才不知!”
李太后眼眸微眯,冷然一笑。
“皇帝应该知晓,哀家今日至此,自不是寻常之事。”
她的视线扫过下方朝臣微躬的肩背。
“昨夜宫中京城发生的异动,哀家整夜未眠,哀家今日上殿前,心中有三问,望皇帝回答。”
姬国公猛地抬头,眼底血丝遍布,眼神满是惊怒。
为了昨夜,还是为了安王府!
这势必是要把姬国公府拖入这个泥潭之中?
唐太傅则是闭上了眼,掩下心中颓然。
这大秦太平不过十几年,难道又要重新卷入战火?
“一问。”
李太后声音突然尖锐。
“皇帝未下圣旨,也未闻召见阁臣进行朝议,金吾卫便擅自接管宫防,南衙禁军夜围朝臣宅邸,视国法如无物,视勋贵朝臣如草芥,皇帝,这是谁的主意?可是你身侧这些奸佞之徒,在撺掇皇帝行此不仁不义、动摇国本之事?”
说话间,她视线有意无意扫过站在前排的谢宸那,那眼神写满厌恶。
昭永帝神色却是平静无波。
“二问。”
李太后也不给他任何机会。
“安王乃是皇帝亲弟,陛下至亲骨肉,无确凿谋逆实证,仅以逾制为由,便兵围安王府,这等刻薄寡恩、不恤亲族之事,岂是仁君所为?这是要寒尽天下宗室之心?”
殿中传来小声抽气声。几位宗室更是微微发抖,这是天要塌了!
“三问。”
李太后缓缓起身,白玉圭直指龙椅上的皇帝。
“听信谗言,以莫须有之罪拘拿哀家兄长,皇帝,这便是你的孝道?这便是先帝教导你的治国之道?如此偏激昏聩,做尽自毁江山之事,皇帝如何对得起我秦氏列祖列宗,对得起这大秦江山!”
此时崔衡缓缓出列,他深深一揖,声音有苍凉之意。
“陛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昨夜之举,非但未能靖安京城,反使上京人心惶惶,百官自危,老臣恳请陛下,对天下下罪已诏,收兵权,整纲纪,以固国本!”
从接到太后密信,崔衡就知晓自己没有退路,只有放手一搏!
“请陛下下诏罪己,给众朝臣,天下子民一个交代!”
朝堂上越来越多大臣开始出声,多是太后,安王一派,也有不明所以,跟着跪请。
李太后重新坐下,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昭永帝,那把白玉圭,在她掌心,已满是冷湿。
高韦眼底闪过狠意,高声厉喝。
“肃静!”
堂下议论声骤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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