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日头,毒得能晒裂地皮。
秦风扛着锄头,沿着田埂慢慢走。黑豹跟在身边,踏雪和虎头这两个小崽子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热得舌头伸得老长。
苞米已经齐人高了,杆子粗壮,叶子宽大,绿得发黑。风一过,哗啦啦响成一片,像是山溪淌水的声音。这是庄稼人最爱听的动静,意味着灌浆了,离收成不远了。
秦风蹲下身,扒开一片叶子。苞米棒子已经鼓起来了,顶端的红缨子开始发干。他掐了一粒,用指甲一挤,奶白色的浆汁迸出来。
“还得十来天。”他自言自语。
黑豹忽然停住脚步,鼻子贴着地皮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耳朵竖起来,转向东边那片靠近山脚的玉米地。
秦风立刻警觉起来。黑豹这反应,不对劲。
他站起身,顺着黑豹看的方向走去。踏雪和虎头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玩闹,紧紧跟在黑豹身后。
走了约莫百十步,眼前的景象让秦风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片约莫半亩地的玉米,东倒西歪地塌在地上。不是风吹的,风倒的庄稼有规律,这片却是乱七八糟,像是被什么巨物横冲直撞过。粗壮的玉米秆子从根部被拱断,有的连根拔起,露出白生生的断茬。地上的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留下一个个脸盆大小的浅坑。
秦风蹲下来,仔细看那些坑。坑底有清晰的蹄印,三趾分叉,前端圆钝,后跟深陷。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这脚印比他的手掌还宽,深度能埋进半个拳头。
“野猪。”秦风吐出两个字。
不是一头。他顺着痕迹往地里走,发现至少有三四种不同大小的脚印。大的如脸盆,小的也有碗口大。脚印杂乱,但大致朝着一个方向——山脚那片桦树林。
黑豹走到一棵被撞歪的玉米旁,低头嗅了嗅,然后抬起头,冲着树林方向龇了龇牙。踏雪和虎头也学着它的样子,奶声奶气地“汪汪”两声。
秦风走到地头,发现了几坨粪便。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粗如儿臂,里面夹杂着没消化完的玉米粒和草根。他用树枝扒拉了一下,估算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这就等不及了?”秦风眯起眼。
往年野猪下山祸害庄稼,多在八月中下旬,那时候苞米完全成熟,香味最浓。今年这才七月底,离秋收还有大半个月,这帮畜生就提前来了。
他沿着地边又走了一段,发现不止这一处遭殃。往前三十多步,又有一小片被拱过,不过规模小些,看样子是试探性的。再往前,靠近树林的地方,玉米叶子被啃得七零八落,地上散落着啃了一半的嫩苞米棒子。
秦风捡起一个被啃过的苞米,上面齿痕清晰,不是獾子松鼠那种细小的牙印,而是粗大的、带着撕裂感的痕迹。
“炮卵子。”他掂了掂手里的苞米棒子。
只有长着獠牙的大公野猪,才会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啃食。从脚印大小和破坏程度看,这头炮卵子少说三百斤往上。
他站起身,环视这片玉米地。绿油油的庄稼一直延伸到山脚,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对山里饿了一春天的野猪来说,这无疑是摆在眼前的盛宴。
黑豹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腿,喉咙里依然发出低吼。它闻到了浓烈的野猪气味,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警惕。
踏雪和虎头这会儿也不热了,竖着耳朵,眼睛瞪得溜圆,盯着黑漆漆的桦树林。虽然还小,但猎犬的本能已经开始觉醒。
秦风摸摸黑豹的头:“知道了。”
他扛起锄头,转身往回走。步子比来时快了许多。
回到屯里,日头已经偏西。秦风没回家,直接去了赵铁柱家。赵铁柱正光着膀子在院里劈柴,看见秦风进来,停下斧子。
“风哥,咋了?脸色不对。”
“野猪下山了。”秦风言简意赅。
赵铁柱手里的斧子“哐当”掉在地上:“啥时候的事?”
“就今儿个晌午。”秦风把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赵铁柱听完,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么早就来?往年没这么早啊!”
“山里今年旱,”秦风说,“野果子、蘑菇长得少,野猪饿得早。咱们的苞米又长得好,香味能飘出二里地。”
“那咋整?”赵铁柱急了,“这离秋收还有小一个月呢!要是天天来祸害,等不到收庄稼就得糟践光了!”
“得提前准备。”秦风说,“你去找援朝,叫他过来。我去找老栓叔,他是屯长,这事得让他知道。”
两人分头行动。
秦风找到李老栓时,老头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听完秦风的话,烟锅子在鞋底上磕得梆梆响。
“这帮瘪犊子!”李老栓骂了一句,“年年祸害,没个消停!”
“今年来得早,也更嚣张。”秦风说,“我看那脚印,至少三四头,其中有个大炮卵子。”
李老栓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秦风:“小风,你说咋办?”
“三条腿走路。”秦风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从明儿起,组织人巡夜,重点守山脚那片地。第二,在地边布些动静,扎草人,挂铃铛,先把野猪惊走。第三,咱们的‘打秋围’得提前准备,不能等秋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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