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硝烟还没散尽,血腥味混着火药味,呛得人嗓子眼发干。
秦风站在坡上,眼睛死死盯着谷道里跪着的那团黑影。野猪王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一起一伏,慢得让人心焦。每起伏一次,身下的血泊就往外扩一圈,暗红色的,在晨光里泛着油光。
“风哥,”王援朝爬过来,眼镜片上全是汗渍,“柱子他们进来了,散猪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几头钻林子跑了,没追。”
秦风点点头,没说话。他的注意力全在野猪王身上。
这畜生不对劲。
按说挨了两发五六半,一枪脑袋一枪胸口,血都快流干了,早该咽气了。可它愣是还吊着一口气。更怪的是,它跪着的姿势——前腿撑地,后腿蜷着,脑袋低垂,乍一看像是力竭倒地,但秦风注意到,它那四条腿的肌肉一直绷着,没完全放松。
像张拉满了的弓,随时能弹起来。
“让柱子带人从两边围过去,”秦风低声说,“别靠近,保持二十步距离。土铳装好药,五六半子弹上膛。”
王援朝应了声,猫着腰退下去传话。
秦风自己没动。他慢慢蹲下身,从地上捡起块拳头大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手臂一扬,石头划了道弧线,“啪”地砸在野猪王身前三步远的地上。
没反应。
野猪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秦风眯起眼。他前世在丛林里对付过装死的野兽——熊、野猪、甚至装死诱敌的毒贩。那些玩意儿都有一个共同点:呼吸可以伪装,但肌肉的紧张程度伪装不了。
这畜生的肌肉绷得太紧了。
“风哥,都安排好了。”赵铁柱猫着腰摸过来,脸上又是汗又是土,眼睛却亮得吓人,“咋整?直接上去补刀?”
“不急。”秦风从怀里摸出烟盒,抽出根烟点上,“跟它耗。”
“耗?”赵铁柱一愣,“它都快死了还耗啥?”
“快死不等于死透。”秦风吸了口烟,烟雾在晨光里缓缓升腾,“你看它那四条腿,绷得像铁棍。这玩意儿在蓄力,等你靠近了,扑上来给你最后一家伙。”
赵铁柱仔细看了看,倒吸口凉气:“还真是……那咱咋办?”
“等它绷不住。”秦风弹了弹烟灰,“失血这么多,它撑不了多久。等它肌肉一松,就是真不行了。”
正说着,野猪王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它那颗低垂的脑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左半边脸完全烂了,血肉模糊,右眼却睁着,血糊糊的眼珠子转动,最后定格在秦风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很。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种……秦风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认命又像是嘲讽的东西。
然后,野猪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它尝试动了一下前腿。那条瘸了的左前腿哆嗦着,想往前挪,但挪不动。血又从伤口涌出来,滴滴答答落进土里。
尝试了三次,它放弃了。脑袋重新垂下去,呼吸变得更微弱。
但肌肉还是绷着的。
“这狗日的……”赵铁柱喃喃道,“真他妈能扛。”
秦风没接话。他盯着野猪王,脑子里飞快盘算。这畜生太精了,精得不像是野猪,倒像是活成精的老狐狸。它在等,等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靠近。
可它等得起吗?
血这么流下去,最多再撑一炷香的时间。
“柱子,”秦风忽然说,“去弄点湿柴来,要半干不湿的那种,冒烟不冒火。”
“干啥?”
“熏它。”
赵铁柱眼睛一亮:“明白了!我这就去!”
不到一袋烟的工夫,湿柴弄来了。都是刚砍下来的灌木枝子,还带着露水。秦风让大庆带人在野猪王上风处二十步外点起一小堆火,把湿柴盖上去。
火苗舔着湿柴,“嗤嗤”地冒起白烟。烟气被风吹着,慢慢飘向野猪王。
刚开始还没反应。野猪王依旧跪着,一动不动。但等烟气浓了,把它整个裹进去时,它终于扛不住了。
“吼——”
一声低沉的、带着痛苦的咆哮。野猪王猛地抬起头,右眼被烟呛得流泪,但它没跑——也跑不了。只是拼命晃脑袋,想把烟晃开。
烟越来越浓。
野猪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带出更多的血。它开始挣扎,前腿在地上乱刨,把身下的血泊搅得一团糟。
但依然没站起来。
不是不想,是站不起来了。失血太多,力气耗尽了。
秦风掐灭烟头,站起身。时候差不多了。
“柱子,援朝,带人从两边包过去。土铳在前,五六半在后。记住,别靠太近,五步就停。”
“明白!”
二十多号人分成两拨,像两把钳子,慢慢合拢。土铳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野猪王,五六半的准星套在它要害部位。所有人都屏着呼吸,脚步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野猪王察觉到了。它停止挣扎,脑袋转向左边,又转向右边。右眼里那种复杂的情绪消失了,只剩下最原始的、野兽将死前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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