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终是撑到了极限。

黑水镇内强提一口气镇压全场、搜查证据，已是强弩之末。命令下达后，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直直向后倒去。

“将军！”

“少主！”

暗凰卫头领与影七同时惊呼，抢上前扶住他。触手一片湿热，沈砚肩胛处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汩汩涌出，将他胸前的衣襟染得一片暗红。

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已然昏死过去。

“快！金疮药！最好的！”影七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帮忙止血。

暗凰卫头领则迅速指挥属下彻底控制院落，清点物资，并将所有搜获的文书、账册、往来密信小心封存。

他深知，将军拼了命拿到的东西，绝不能有失。

与此同时，京城公主府。

梁清凰正听着流云禀报北疆刚传来的、关于大战告捷和初步肃清内鬼的军报。

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凤眸中看不出喜怒。

“如此说来，他倒是又立了一大功。”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流云垂首：“是，殿下。沈将军力挽狂澜，确是大功。”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内侍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入，将一枚小小的、带着暗凰卫独特标记的铜管呈给流云。

流云验看后，脸色微变，立刻转呈给梁清凰。

“殿下，北疆黑水镇，八百里加急，暗线最高等级。”

梁清凰拆开铜管，取出内里的绢帛。

上面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紧急的情况下书写，简要禀报了沈砚突袭黑水镇、击毙“鹰”与宫中宦官、遭遇血狼死士、以及搜获关键证据之事。

信末特别注明：沈将军伤势极重，昏迷不醒。

看到前面，梁清凰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但当看到最后那句“伤势极重，昏迷不醒”时，她敲击桌面的指尖猛地顿住。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流云和那内侍连呼吸都屏住了。

良久，梁清凰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

“传本宫令。”

“第一，太傅年迈体弱，即日起闭门养病，无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其府邸，给本宫围了。”

“第二，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严查隆昌号及其关联一切产业、人员。凡有牵连者，无论品级，一律下狱候审。”

“第三，”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绢帛最后那行字上，

“将库里那株三百年份的雪参，还有前些日子西夷进贡的玉髓生肌膏，即刻送往北疆。告诉那边的人，若救不活沈砚，提头来见。”

“是！”流云与内侍心头巨震，连忙领命而去。

殿下这三道命令，一道比一道凌厉！

尤其是最后一道这已不仅仅是维护，近乎是……

梁清凰独自坐在殿中，看着那绢帛，眸色深沉。

她的狗，这次咬得太狠，自己也差点折了进去。

不过，咬出来的东西，倒是足够锋利，足够将某些人，彻底钉死了。

她拿起朱笔，在一份空白的诏书上，缓缓写下了两个字。

——“彻查”。

北疆，镇北军大营。

沈砚昏迷了整整三天。

期间，萧擎亲自守在一旁，军医使出浑身解数，用尽了最好的药材。

当京城送来的雪参和玉髓生肌膏抵达时，军医简直喜极而泣，有了这等圣药，将军的命算是保住了！

三天后，沈砚终于从漫长的黑暗中苏醒。

肩胛处传来清凉舒缓的感觉，剧痛大为缓解。

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床头的那件已经被清洗干净、仔细修补好的玄色狐裘。

以及，放在枕边的一个崭新的锦盒。

打开，里面是那株几乎已成形的雪参，和那瓶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玉髓生肌膏。

还有一张素笺，上面是熟悉的、带着凌厉笔锋的字迹：

“废物。下次再把自己弄成这样，便不用回来了。”

沈砚怔怔地看着那纸条，良久，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他将纸条小心翼翼折好，与那缕青丝放在一起。

殿下……

臣，回来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向候在一旁的暗凰卫头领和影七，声音虽然虚弱，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证据，都整理好了？”

“京城，有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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