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书房内,沈砚正将批阅好的文书分类整理,流云无声无息地出现。
“沈大人,殿下请您至水榭。今日有客,殿下让您在旁侍墨。”
“客?”沈砚抬头,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警觉。
殿下极少在私人领域见外客,尤其是指名让他去侍墨。
流云面色不变:
“是镇国公世子,魏珩。刚从西境巡边回京,特来向殿下述职。”
魏珩。
沈砚听说过这个名字。
镇国公府手握部分西境兵权,世子魏珩年少有为,军功赫赫,且据说容貌俊朗,性情豪迈,在京中贵女间风评极佳。
更重要的是,镇国公府一直是保皇党中较为中立的一派,未曾明确依附过长公主。
沈砚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神色,恭顺应道:“是。”
当他步入临水的水榭时,只见梁清凰依旧是一身常服,慵懒地靠在软枕上。
而她下首,坐着一位身着宝蓝色箭袖锦袍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正是魏珩。
他正侃侃而谈西境风物与军务,言辞风趣,又不失稳重,引得梁清凰偶尔微微颔首。
“殿下,沈大人到了。”流云通传。
魏珩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转向沈砚,带着几分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探究。
这就是那位名动京城的驸马?
果然姿容绝世,只是这通身清冷文弱的气质……
沈砚仿佛未曾感受到那目光,径自走到梁清凰案边,熟练地研墨铺纸,姿态谦卑温顺,如同最寻常的侍从。
梁清凰并未看他,只对魏珩道:“继续。”
魏珩收回目光,重新开始讲述,但话题却不知不觉偏向了他在西境遇到的奇闻异事,甚至提及了几位西域舞郎的曼妙舞姿,言语间带着男子间的欣赏与调侃,试图拉近与这位摄政长公主的距离。
沈砚研墨的动作不停,眉眼低垂,仿佛置身事外。
直到魏珩说到“那胡旋舞娘,腰肢柔软,眼神如火,确是别有一番风味”时,
沈砚握着墨锭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滑,一滴浓黑的墨汁溅了出来,恰好污了刚刚铺好的宣纸一角。
“臣失仪。”他立刻跪下,声音带着一丝惶恐,抬起头望向梁清凰。
眼尾微微泛红,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竟像蒙了一层水汽,充满了做错事后的无措与依赖,
“请殿下责罚。”
他这副模样,与方才魏珩口中热烈奔放的西域舞姬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显得他纯净无害,且独属于梁清凰一人。
梁清凰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看着他跪在地上,眼尾微红的样子,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她没说话,只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抬了抬他的下巴,看了看那溅上的墨点,又瞥了一眼那污损的纸。
“毛手毛脚。”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收回手,对魏珩道,
“世子见笑了,本宫这侍墨的,还需好好调教。”
魏珩看着这一幕,脸上笑容微僵。
他岂会看不出这沈砚是故意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做给谁看?
偏偏长公主似乎很吃这一套?
“殿下言重了,沈大人亦是性情中人。”魏珩干笑两声,试图挽回气氛。
沈砚却依旧跪着,轻轻扯了扯梁清凰的衣袖下摆,声音更低了,带着点委屈的鼻音:
“殿下,臣知错了。臣只是,只是听闻西域风物奇异,一时走了神……”
他这话,既认了错,又点明了自己走神是因为魏珩的描述,将祸水引了回去。
梁清凰垂眸看着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尖微微一动,终究没拂开。
“起来吧。换张纸。”
“谢殿下。”沈砚这才起身,动作轻柔地换上新纸,重新研墨。
整个过程,他再未看魏珩一眼,全身心都仿佛系在梁清凰身上。
经此一遭,魏珩先前营造的轻松氛围荡然无存。
他再说什么,都显得有些不自在。又勉强坐了片刻,便识趣地起身告退。
水榭内只剩下两人。
沈砚依旧安静地研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梁清凰放下手中的书,看着他,忽然道:
“演技倒是越发精进了。”
沈砚研墨的手一顿,抬起头,眼中哪还有半分委屈惶恐,只剩下清澈的坦诚与一丝狡黠:
“臣在殿下面前,从无演技。只是不喜欢他看殿下的眼神,也不喜欢他说的那些话。”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带着真实的脆弱,“殿下,臣是不是很小心眼?”
他再次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梁清凰看着他这副坦诚到近乎耍无赖的模样,半晌,忽然轻笑出声。
她伸出手,这次不是抬他下巴,而是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
“蠢狗。”
两个字,带着难以言喻的亲昵和纵容。
沈砚的心,瞬间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
他顺势低下头,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像一只终于得到主人抚摸的大型犬,喉咙里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咕噜声。
水榭外,碧波荡漾。
水榭内,暗流涌动,却只围绕着一人。
沈砚知道,他赢了这一局。
而他的殿下,默许了他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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