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寒风似乎也吹到了京城,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
朝堂上,几件看似无关的琐事接连被翻出,矛头隐隐指向公主府某些不甚紧要的田庄管理或陈年旧账,虽动不了根本,却如蚊蚋般烦人,耗着梁清凰的精力。
沈砚将这些杂音一一记下,眼底结着冰。
暗处的敌人开始试探了,用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试图扰乱殿下的心神,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日,梁清凰在书房处理这些恼人的弹劾奏章,虽面色未变,但周身气压低沉。
流云小心翼翼地换了两次茶,都不敢多言。
沈砚侍立一旁,目光掠过她微蹙的眉心和略显疲惫的眼角,心中抽紧。
沉默片刻,忽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端着一只白玉小盅回来,轻轻放在书案角落。
盅盖揭开,里面是几块剔透莹润的冰糖山楂,旁边还摆着一小碟新腌的、散发着清新梅子香的脆藕。
“殿下,”他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与关切,
“臣见您久坐劳神,用了些点心或许能舒解烦闷。这山楂是臣私下向御厨请教了法子,用冰糖文火慢慢熬的,不腻口。藕片也是用今晨新采的嫩藕,佐以青梅汁,酸甜爽脆。”
他顿了顿,垂下眼睫,声音更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笨拙邀功:“臣手艺粗陋,不及宫中御膳。只是,只是想着殿下或许需要换换口味。若是不合心意,臣立刻撤下。”
梁清凰从奏章中抬眸,目光先落在那盅晶莹的山楂和翠白的藕片上,色泽诱人,香气清雅。
然后,她的视线移到沈砚脸上。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在窗外透入的天光下显得柔和,耳根处有一抹极淡的红,不知是忙碌所致,还是别的什么。
她没说话,拿起银签,叉起一块冰糖山楂送入口中。
酸甜的滋味恰到好处地化开,确实清爽。又尝了一片脆藕,青梅的微酸与藕的清甜融合,很是开胃。
接连用了两三块,她放下银签,那股因琐事而生的郁气似乎真的散了些许。
“尚可。”她淡淡评价。
沈砚立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那点忐忑瞬间被满足取代,嘴角克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了一下,又迅速压下,恢复恭谨:“殿下喜欢便好。”他上前,将那白玉盅和碟子轻轻挪到更顺手的位置。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通禀,兵部一位郎中求见,是为了一桩与北疆军需相关的急务。
梁清凰神色一肃:“宣。”
沈砚闻言,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无声地退到梁清凰身后侧方的阴影处,腰背挺直,目光低垂,仿佛刚才那个献上点心的人不是他。
兵部郎中进来,行礼后开始禀报,是关于一批运往北疆的越冬棉衣在途中遭流民哄抢,损失不小的糟心事。
此事可大可小,若处理不当,极易动摇军心,也给了那些盯着北疆的人攻讦的借口。
梁清凰听完,面色冷凝,正要开口。
一直沉默如影的沈砚,却在此时,极轻微地、仿佛只是无意识地,向前挪动了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恰好让他半边身子暴露在从窗户斜射进来的光线中,也让他腰间悬挂的那枚由梁清凰亲赐的玄铁令牌,清晰地映入那位兵部郎中的眼帘。
同时,他用一种只有梁清凰能清晰听到,却又刚好能让下方郎中隐约捕捉到一丝声音的的低沉嗓音,缓缓道:
“殿下,北疆不稳,宵小横行。臣愿即刻前往,彻查此事。无论是流民还是别的什么,胆敢动军需者,臣必让其知晓。”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眼,冰冷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位兵部郎中。
郎中被他那一眼看得脊背发凉,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忽然想起这位驸马爷可是长公主殿下手中最不计后果的那把刀,北疆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罗。
棉衣被抢?若真是这位爷去查,恐怕就不止是查清这么简单了……
梁清凰将郎中的反应尽收眼底,也听出了沈砚话语中那份狠厉。她心中那点因琐事而起的烦躁,奇异地被这股力量抚平了。
她抬了抬手,止住了沈砚看似冲动的请命,目光转向冷汗涔涔的郎中,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权威:
“此事本宫已知。着兵部与当地府衙联合详查,三日内将详细案卷与人犯供词呈上。至于北疆军需,本宫会另行调拨补足,不得延误。”
“是!是!下官遵命!”郎中如蒙大赦,连忙叩首,几乎是用逃的速度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重新恢复寂静。
沈砚已然退回了阴影中,低眉顺目,仿佛刚才那个煞气逼人、主动请缨的他从未存在过。
梁清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掠过他安静的身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条狗,茶泡得恰到好处,獠牙也露得正是时候。
“点心不错。”她忽然说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太多褒奖。
沈砚却立刻躬身,声音里带欢喜:“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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