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檀香袅袅。四壁空空,唯有一张云床,两个蒲团,一张矮几。
玄微道长与梁清凰相对而坐,流云垂手立于梁清凰身后侧方。
“殿下亲临山野陋观,不知有何见教?”玄微声音平和,目光却清明如镜,直视梁清凰。
梁清凰并未绕弯:“听闻道长道法精深,尤擅观星。本宫近日偶闻紫微临凡之说,心有疑惑,特来请教。”
玄微道长闻言,目光微凝,细细端详梁清凰的面容,尤其是她的眉宇与双眼。
半晌,他缓缓闭上眼,手指在袖中掐算片刻,复又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叹与凝重。
“殿下之相,贵不可言,确非寻常凤格。”玄微的声音低了几分,“紫气东来,聚于顶轮,隐有统御周天之象。玉真子道友所见不虚。此乃千年未有之异象,应劫而生,亦应劫而显。”
“劫从何来?”梁清凰问得直接。
“天象示警,星宿移位。”玄微指向窗外依稀可见的天空,
“北方七杀主兵戈,其势未衰,反添戾气;南方贪狼主诡谋,暗结荧惑;东方破军隐于海雾,杀气潜藏。三星虽未成阵,然气机牵引,皆指向中宫紫微。三年之内,若三星联动,则兵连祸结,天下板荡,非止边患,恐有倾覆之危。”
“破局之法?”
“在殿下自身。”玄微目光灼灼,
“紫微过盛,易折。需以王道镇之,以功德养之,以杀伐护之。王道者,泽被苍生,万民归心;功德者,化解戾气,平衡阴阳;杀伐者,斩断邪祟,廓清寰宇。三者缺一不可。此外,”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黑色龟甲,上面刻着繁复的星纹。
“殿下命格奇特,有吞噬、转化凶煞之气之能。然此能若用之不当,反噬亦剧。老道赠此星纹龟甲于殿下,或可在紧要关头,为您挡去一丝反噬之力。但切记,外力终是辅助,根本仍在殿下本心。”
梁清凰接过龟甲,入手微沉,一股清凉宁静之意顺着手心蔓延,竟让她连日来隐隐的心悸舒缓不少。
她微微颔首:“多谢道长指点。不知那青云观之名,与道长道号玄微,可有深意?”
玄微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青云之上,方可观星。玄微之妙,存乎一心。殿下既来此,便是机缘。观后山有一处洗星池,池水乃山巅雪融,经年受星辉浸染,或有助殿下凝神静气,稍解烦劳。殿下不妨一观。”
这便是送客之意了。
梁清凰起身:“叨扰道长了。”
“殿下慢走。”玄微稽首,目光在她身后的流云身上也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却未多言。
静室外,沈砚如同绷紧的弓弦。
门开,梁清凰走出,面色如常,但沈砚敏锐地察觉到,殿下周身那股隐隐的滞涩感似乎淡去了些许,眼神愈发深邃难测。
流云手中多了一枚古朴的龟甲。
“殿下。”沈砚立刻上前。
“去后山看看。”梁清凰道,目光扫过偏厅方向。
李慕白已闻声走出,依旧保持着恭谨的距离。
后山小径更为幽静,古木参天,鸟鸣清脆。
行约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一汪不过丈许方圆、清澈见底的碧池嵌在山岩之间,池水在透过林叶的天光下,泛着点点碎金般的光泽,宛如将星空倒扣其中。
这便是洗星池。
池边有石凳。梁清凰驻足池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池水,对流云道:“你们在此等候。沈砚,随本宫过来。”
说着,向池边更深处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走去。
沈砚心中一紧,连忙跟上。
李慕白停下脚步,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背影,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黯然垂下眼眸,安静地立在流云身侧不远。
走到巨石边,远离了众人视线。
梁清凰并未坐下,而是转身,看着沈砚。
“方才在观中,玄微道长所言,你都听到了?”她问。
静室并不完全隔音,以沈砚的耳力,确实能听到大概。
沈砚低头:“臣听到一些。”
“你怎么想?”梁清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沈砚抬头:“无论紫微还是其他,殿下就是殿下!臣只信殿下!”
他语气急促,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忠诚。
梁清凰看着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心,如同抚平一件珍贵器物的褶皱。
“慌什么。”
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本宫既然来了,便没打算坐以待毙。天道也罢,人祸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她的触碰让沈砚浑身一颤,心绪平静下来,只剩下全然的依赖。
“是,臣愚钝。”
“不过,”梁清凰收回手,目光投向池水,
“玄微道长有句话说得对,杀伐护之。北疆、南楚、东海。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虫子,是时候彻底清理一下了。”
她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回京之后,会有大动作。你要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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