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例行的宫中小宴上。

宴请几位宗室长辈和他们的家眷，算是半私人的聚会。

李慕白因得梁清凰看重，亦在邀请之列。

席间，一位郡王妃笑着打趣：“都说长公主殿下驭下有方，看沈驸马这般体贴入微，真是羡煞旁人。”她转向沈砚，

“沈驸马，平日里都是这般伺候细致的殿下的吗？”

沈砚正为梁清凰布菜，闻言停下筷子，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羞赧，低声道：

“王妃谬赞了。能伺候殿下，是臣几世修来的福分。殿下日理万机，臣愚钝，文不能安邦，武也只堪驱驰，唯有在这些细微处尽心，方能略报殿下恩德于万一。”

他说得情真意切，将自己姿态放得极低，却句句不离对梁清凰的依恋。

那郡王妃被噎了一下，干笑两声，不好再说什么。

李慕白坐在不远处，听着这番绿茶味十足的言语，看着沈砚那副“我弱我有理，我忠我骄傲”的模样，只觉得胸口气闷，面前的佳肴都失了味道。

他忍不住抬眼去看梁清凰。

梁清凰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沈砚布来的菜。

闻言，只是淡淡瞥了沈砚一眼，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并未出言纠正或否认。

这默许的态度，让沈砚心花怒放，却让李慕白心头发沉。

宴后回府的马车上，沈砚依旧殷勤地伺候梁清凰漱口净手。

忙活完了，他才跪坐在脚榻边，将脸轻轻靠在梁清凰膝头。

“殿下……”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今日宴上，李员外郎看了您好几次。”他告状告得理直气壮，却又透着股可怜劲儿。

梁清凰垂眸，看着膝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一缕头发：

“哦？本宫倒是没注意。”

“臣注意到了。”

沈砚抬起头，眼圈竟微微有些发红，不知是憋的还是演的，眼神湿漉漉地望着她，

“殿下，臣知道不该如此小心眼，可、可臣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有人那样看着殿下，可能对殿下存着不该有的心思，臣这里……”

他抓起梁清凰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眉头微微蹙起，轻轻说道，

“就好疼。”

掌心下，是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透过衣料传来的温热。

沈砚仰着脸，眼神纯粹而依赖，将所有的占有欲、不安和醋意，都化为了这番深情又可怜的告白。

梁清凰任由他抓着手，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抽回手，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装模作样。”

她语气平淡，却并无斥责之意，反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纵容，“起来，坐好。成何体统。”

沈砚被弹得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彩。

殿下没生气！只说他是装模作样，却并未真的怪罪！

他立刻乖乖坐直身体，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偷偷看了梁清凰一眼，见她已闭目养神，便又小心翼翼地，将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直到衣角相触，才满足地安静下来。

而李慕白那边，回府后屏退左右，独自在书房中坐了许久。

桌上摊着未写完的奏章，墨迹已干。他想起宴上沈砚那番作态，想起梁清凰默许的神情，想起自己那莫名烦躁的心绪。

最终，他提起笔，在奏章末尾，添上了一行与盐政全然无关的小字：“然，京中耳目繁杂，殿下身边尤需清明。臣，不胜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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