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室的空间很大，此刻却一片漆黑。

只有窗边一点猩红的光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是裴度指间夹着的烟。

燕决明是跑过来的。

但当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时，他极力压制住了粗重的喘息。

只发出一句带着试探的询问，

“教练，您还好吧？”

裴度正背对着门口，站在敞开的窗前。

冷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他却仿佛毫无感觉。

指间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随时可能掉落。

燕决明的声音被风吹散，

或者，裴度的听力又出了问题。

总而言之，燕决明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燕决明的心揪紧了。

他想起之前那个夜晚，裴度在黑暗中无声流泪的模样。

更不敢在这种时候突然靠近，生怕惊扰了裴度，或者激起更糟糕的反应。

燕决明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轻轻将门重新掩上。

隔绝了那令人心慌的冷风，他背靠着墙壁，掏出手机他点开战队总群。

艾特了裴度：

【@裴度 教练，您还好吗？】

消息发出的几秒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裴度回复了，只有一个字：

【嗯。】

撒谎。

明明……很不好。

但至少，裴度回复了。

说明他一直在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关注着比赛。

或许……也关注着自己？

燕决明立刻切换到私聊界面，手指飞快地打字，

【教练，如果……如果比赛赢了，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消息发出后，他觉得意图太过明显，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就是……我替大家表达一下对你的感激。】

这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得到回复。

讨论室内，裴度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又熄灭。

他看到了那条消息，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片刻。

这种关心，轻飘飘的，像空中楼阁。

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厌倦和……恐惧。

是的，恐惧。

他早已习惯了来自外界的恶意和伤害，甚至习惯了自我伤害带来的麻木痛感，

但那些至少都是实实在在的，他可以平静地接受和消化。

唯独这种小心翼翼的关心，让他无所适从。

裴度自嘲笑了笑。

这样的关心又能够持续多久呢？

【315，】

他在脑海中唤道，有一些疲惫，

【你说，我可以放弃这个任务吗？】

315被吓得像接触不良的灯泡，声音都带了颤音，

【宿、宿主，您冷静啊！怎么突然想放弃任务了？】

这是它职业生涯里第一次遇到想要放弃任务的宿主。

315突然想起来，当初绑定裴度时，他没有提出任何愿望或要求。

只是在它颁布了帮助LPS战队圆梦的任务后，就直接接受了。

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激励裴度的东西。

【您做得非常好啊！】

315努力寻找理由，

【您看，燕决明他……他特别喜欢你！】

裴度：更想放弃任务了怎么说。

【LPS战队现在发展势头也很好，宿主你是一个前功尽弃的人吗？】

【你记得你答应了我要帮助LPS圆梦吗？】

如果不是315知道，裴度一旦放弃任务就会就地抹杀。

它也不想看见宿主这样为难。

它只能试图用责任感和过往的承诺来挽留他。

315看着宿主这副模样，只能继续用哄劝的语气说道，

【宿主，您从来没有失信于任何人。这次也一样，好吗？我们慢慢来，一步一步来，不要急着放弃……】

……

燕决明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回复。

他收起手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走回灯火通明的备赛区。

周思名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见燕决明回来，立刻凑了上来，

“队长，教练他……怎么样了？”

他多少知道一些裴度身体可能不太好的情况。

燕决明拍了拍周思名的肩膀，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友，

“教练没事，下一场比赛，我们还是要全力以赴。”

“LPS，加油！”

话虽如此，但面对以“铁桶阵”着称的HTL战队，想要轻松取胜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HTL是次级联赛的老牌队伍。

他们的阵容偏向后期发力的团战体系，拖到核心装备成型后再一决胜负。

解说台上，两位解说也为LPS捏了把汗。

“HTL这支队伍，从组队开始就秉承稳中求进的理念。”

“没错，”

另一位解说接话，

“有时候在电竞场上，苟一点未必是坏事，活到最后才能输出嘛。”

“上一场LPS展现了强大的前期进攻能力，但HTL肯定会针对这一点做文章。”

果然，在禁选英雄阶段，HTL教练非常有针对性地将上一场LPS表现亮眼的几个前期强势英雄送上了ban位，想要扼杀LPS的快攻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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