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城户真司几乎是四肢并用地从镜面里摔了出来，狼狈不堪地滚落在现实世界冰冷湿滑的地面上。

浑身上下像是被几十个壮汉围殴过一样，没有一处不疼，没有一块肌肉不酸软。

“呃……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着，喉咙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不知道是能量过度消耗的错觉，还是真的伤到了内脏。

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他滚烫的皮肤上，发出“嗤嗤”的轻响，激起一片白蒙蒙的水汽，让他看起来像个刚出炉的蒸笼。

这里是城市某个僻静的后巷，他出来的那面镜子，是一块废弃橱窗上残存的、布满裂纹的玻璃。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沉重的身体拖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

汗水、雨水和之前战斗沾染的尘土混合在一起，把他整个人弄得脏兮兮的，像条被遗弃的流浪狗。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在拉扯着肺叶。

但肉体上的疲惫和痛苦，远不及精神上的冲击来得猛烈。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镜世界里最后的那一幕——王蛇嚣张的狂笑，赤龙痛苦的哀鸣，还有……那如同墨汁般涌来、瞬间吞噬了他理智的冰冷黑暗！

那股力量……太可怕了！

他颤抖地抬起自己的双手，举到眼前，借着巷口透进来的微弱灯光仔细看着。

雨水顺着他的指尖滴落，皮肤因为脱力和寒冷而微微发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之前那若隐若现、如同纹身般的黑色龙鳞纹路已经消失了。

可是……

那种感觉还在！

一种仿佛有冰冷的、细小的蛇虫在皮肤底下、在血管里缓缓蠕动的异物感，牢牢地钉在了他的感知里，挥之不去！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仿佛就能听到那双冰冷残暴的龙瞳在灵魂深处凝视着他，低语着诱惑与毁灭。

“刚才……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怪物……”他沙哑地自言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使用生存卡片获得的力量是真实的，那澎湃的、足以碾压王蛇的力量感让他至今心悸。

但随之引来的黑暗，那名为无双黑龙的存在，更是真实得让他恐惧！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毁灭欲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同化！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了……”一股冰锥般的恐惧狠狠扎进心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现在害怕的不是浅仓威那种疯狂的敌人，而是失控的、被黑暗吞噬的自己！

如果下次，在那股力量的诱惑下，他没能守住底线呢？如果他像浅仓威那样，对无辜的人挥刀相向呢？如果他伤害到了优衣，或者茶坊里的其他人呢？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他如坠冰窖，连骨髓都在发冷。

“回去……必须回花鸡去……优衣那里……是安全的……”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残存意志的唯一支柱。

他用手死死抠住粗糙的墙面，指甲几乎要翻折，咬着后槽牙，调动起全身每一丝微小的力气，试图站起来。

第一次，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水洼里，溅起一片泥水。

“呃！”他闷哼一声，不甘心地再次尝试。

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

终于，在几次失败的尝试后，他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摇摇晃晃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

他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挪出了这条让他倍感屈辱和恐惧的小巷，背影融入外面街道稀疏的人流中，显得格外落寞、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

就在城户真司拖着沉重步伐离开后，大约过了十来分钟。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冲刷着巷子里的污秽，也试图掩盖之前发生的一切。

那面城户穿越出来的、布满裂纹的废旧玻璃窗前，空气突然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不自然地扭曲、荡漾起来。

紧接着，一道穿着干爽黑色外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一步踏出，稳稳站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

正是龙陵。

他的鞋底踩在浅浅的积水坑里，发出“啪嗒”的轻响，与连绵的雨声完美融合，没有一丝突兀。

他那双锐利得如同鹰隼般的眼睛，只是随意地一扫，便精准地定格在城户真司刚才瘫坐、挣扎的位置，以及周围那片能量场明显异常的区域。

这里，残留着再明显不过的“痕迹”——属于龙骑生存形态那炽热、却已开始衰退的烈火余韵，以及一股更加隐晦、如同附骨之疽般阴冷、不祥的黑暗气息！

“呵。”龙陵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露出一丝混合着了然与玩味的笑意，“果然和预料的一样。

强行驱动超越自身掌控极限的力量，尤其是还不知死活地引动了潜藏在卡盒深处的黑暗……这后遗症，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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