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尘的意识,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瞬间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疯狂、饥饿与古老威严所吞没。
棺椁中的存在——“渊皇”的意志核心,是一片混沌暴虐的海洋。在这里,时间与空间的概念模糊,只有无尽岁月沉积的怨恨、被漫长封印折磨出的疯狂、以及吞噬一切弥补自身亏空的原始本能。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冰凌,在黑暗中飞旋:辉煌的宫阙在劫火中崩塌,臣民与战士在哀嚎中化为枯骨,星辰坠落,大地陆沉……最终,是冰冷永恒的黑暗与禁锢。
在这片意志的暴风眼中,厉千尘那点微弱的意识之光,渺小如萤火,随时可能被彻底吹熄、同化、吞噬。他感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恐怖的威压碾磨,被疯狂的意念侵蚀,被那股源自本源的饥饿感不断拉扯、消化。
但他没有退缩,也没有试图对抗这片海洋本身。
他只是竭尽全力,在这片混乱狂暴的意识之海中,搜寻、呼唤着某个特定的“频率”——那是守墓残灵“灵儿”记忆中,对“主人”温暖、眷恋的印记;是戊己麒麟印真种深处,后土皇只道韵所指向的、对大地与生灵的慈悲守护之意;更是他自己先前借助灵儿灵性与自身精血,送入棺椁缝隙中的那一点金白光点所携带的、最纯粹的守护与唤醒的执念。
“渊皇……不,或许该称您为……‘守渊者’?”厉千尘的意识发出呐喊,不是挑衅,而是穿透疯狂表象的直指本源,“您还记得吗?您最初为何被封印于此?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守护这片大地,不让更深处那连您都忌惮的‘原初之暗’彻底泄露,吞噬万物!”
这是他从守墓残灵破碎信息、戊己真种共鸣、以及圣钥散发出的镇压净化道韵中,拼凑出的最大胆的推测!这棺椁中的存在,或许并非天生邪魔,而是更早时代,为了镇压某种更恐怖的灾难,自愿或被安排在此的“守护者”!只是在漫长封印中,被那被镇压之物的气息侵蚀、污染,逐渐迷失了本心,化为了黑暗的一部分,甚至成为了新的祸源!
“看看外面!您所守护的大地,正在被您亲手释放的黑暗吞噬!您曾经的子民后裔,正在血祭中哀嚎!您忠实的守墓之灵‘灵儿’,为了唤醒您最后一点清明,已然彻底消散!”厉千尘的意识传递出强烈的画面与情感冲击,那是黑风山脉的惨状,是青木镇民的恐惧,是灵儿最后诀别的悲伤,“醒来!哪怕只有一瞬!完成您最初的使命!然后……带着尊严,再次沉眠,或者……彻底净化!”
他的呐喊,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狂暴的黑暗意志海洋似乎微微一顿,那些疯狂肆虐的碎片出现了刹那的凝滞。在海洋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黑暗淹没的乳白色星光,似乎轻轻闪烁了一下。
那是厉千尘之前送入的金白光点,与圣钥之力共鸣后,在这片黑暗核心中艰难维持的一点“坐标”,也是连接渊皇被污染意志深处、可能残存的那一丝本我的桥梁。
就在这时,外界的刺激到了!
神圣光域在黑暗侵蚀下进一步收缩,眼看就要被突破!棺椁中,那覆盖暗金鳞片的手臂又向外探出了一截,肘部都已露出!更加恐怖的威压与吸力传来,整个落魂坡的地面开始向下塌陷,如同要被吸入深渊!
“就是现在!助我!”厉千尘对自身意识发出最后指令,同时,对外界等待的韩锐等人,发出了事先约定的信号——燃烧自身部分神魂,散发出一股短暂却强烈的、混合了圣钥气息的悲壮波动!
“厉阁主!”韩锐等人目眦欲裂,但他们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韩锐狂吼一声:“北斗燃血,诛邪护道!”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巡天使,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将最后的本命精血喷在剑上,七柄长剑爆发出决绝的血色剑芒,融合为一,化作一道横亘天地的血色光墙,不计代价地拦在棺椁与厉千尘之间,试图抵挡那恐怖的吸力与黑暗侵蚀,为厉千尘争取最后的时间!
丹霞仙子不顾净瓶濒临破碎,将最后一点灵力全部注入,瓶身裂纹扩大,却爆发出最后一道柔和的乳白光柱,照向厉千尘,为他提供微弱的庇护与生机支撑。
守拙道人更是直接盘坐在厉千尘身后,双手抵住其背心,将自身所剩无几的、精纯的土行本源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入厉千尘体内,助他稳定心神与肉身!
所有人的努力,化作一股强大的“生”的信念与守护意志,穿透黑暗,与厉千尘那燃烧的意识产生共鸣,一同涌向黑暗意志海洋深处的那点乳白星光!
内外交攻,信念共鸣!
“轰——!!!”
黑暗意志海洋,终于产生了剧烈的动荡!那点乳白星光骤然变得明亮了一瞬!星光之中,隐约传出一声极其轻微、充满无尽疲惫、痛苦与……一丝清明的叹息。
紧接着,一只完全由纯净乳白色光芒构成的、略显虚幻的巨大手掌虚影,猛地从黑暗海洋深处探出,不是抓向厉千尘,而是……狠狠拍向了黑暗海洋本身,拍向了那具正在外界现实显化的黑色棺椁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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