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拙第一个挣脱了死寂压制带来的思维僵化!他看到了那由无数大地萤火构成的脉络虚影,看到了厉千尘那沉静如渊、却又仿佛背负着整个大地重量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冲上他的眼眶!
“厉师弟在为我们……为这片土地争取时间!”守拙嘶声吼道,声音因激动和伤势而颤抖,“王门主!诸位同道!趁现在!毁了仪式核心!攻击那颗心脏!攻击血池!攻击那些维持通道的魂渊妖人!”
“杀——!!!”王破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仅存的右臂青筋暴起,不再试图远程攻击,而是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顶着残留的死寂威压,悍然朝着近在咫尺的巨大心脏撞去!他要以血肉之躯,撼动那邪恶的造物!
其他铁剑门弟子和少数被救出的修士,也红了眼睛,跟随王破岳,不顾一切地扑向血祭坛的各个关键节点!他们或许力量微薄,但此刻的决死冲锋,本身就是对仪式、对魂渊意志的冲击!
蚀脉执事脸色大变,厉喝道:“拦住他们!”挥动骨杖,再次释放出大片魂影拦截。但此刻,幽雾使者被厉千尘牵制,死寂领域的绝对压制力大减,守拙等人又处在一种悲壮狂热的状态下,竟一时难以完全阻挡!
混乱再起!这一次的混乱,带着决绝的反攻意味!
而处于风暴最中心的厉千尘,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一点点抽空、稀释。
他以混沌漩涡为中枢,以眉心坐标为桥梁,强行共鸣、引导、放大这片残破大地的意志,代价是难以想象的。每一寸光网的崩灭,都仿佛在他神魂上割下一刀。那冥寒鬼手不断压落的意志冲击,更是如同亿万根冰针,持续穿刺着他濒临溃散的灵体。
混沌漩涡疯狂旋转,吸纳转化着来自各方的冲击与能量,勉强维持着这个临时“节点”不立刻崩溃。但它本身也在剧烈动荡,边缘甚至开始出现溃散的迹象。源种生机的火种,被死死守护在漩涡最中心,随着漩涡的每次动荡而明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他“看”到守拙等人开始了决死反击。
“看”到幽雾使者惊怒交加,不断催动鬼手,甚至开始引动穹顶漩涡中更可怕的力量。
“看”到蚀脉执事气急败坏地拦截。
“看”到夏侯桀依旧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仿佛一座雕像。
他甚至能“感觉”到,更遥远的地方——地下暗渠中,丹霞微弱的呼吸;废弃矿坑边缘,墨岩生命之火的摇曳;黑山城地表,无数凡人百姓在鬼雾与死寂气息双重压迫下,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惊恐与绝望……
无数的信息,无数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那无数“萤火”的连接,涌入他的意识,冲击着混沌漩涡。
太多了……太重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下一刻就要崩断。
但就在这时,那混沌漩涡深处,在承受了海量的、混杂的意志冲击后,仿佛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发生了第二次、更加深刻的蜕变!
它不再仅仅是中和、转化、模拟。
它开始……孕育。
以一种极其原始、极其微弱的方式,在漩涡那混沌未明的核心,在那无尽的信息与能量的冲刷下,开始孕育一丝……秩序的萌芽。
不是外来的秩序,不是强加的规则,而是从这片土地本身的历史、记忆、创伤、期盼中,自然演化、凝结出的一丝,独属于此方天地的、残缺的、悲伤的……道韵。
这道韵包含了被撕裂的痛楚,包含了被污染的愤怒,包含了生灵涂炭的悲悯,也包含了……对“承载”与“延续”最本能的渴望。
当这一丝道韵雏形出现的刹那,厉千尘感觉自己与脚下这片大地的联系,发生了一种质变。
不再是简单的“共鸣”与“引导”。
而是……部分的同化。
他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段山脉,一条地脉,一块饱经风霜的岩石。大地的痛苦即是他的痛苦,大地的愤怒即是他的愤怒,大地的悲伤……也深深浸入了他的神魂。
但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也从这种“同化”中涌现。不是属于他个人的力量,而是借用这片大地本身,那历经亿万年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无匹的“势”!
他按在地上的手臂,那暗红的裂痕,开始染上岩石般的灰褐色泽。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望向那仍在压落的、遮天蔽日的冥寒鬼手。
也望向鬼手之后,穹顶上那不断扩大的、连接着无尽死寂深渊的漩涡。
混沌漩涡中心,那一丝新生的、悲伤的大地道韵雏形,轻轻震颤了一下。
厉千尘的嘴唇(灵体模拟)微微开合,这一次,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只有一个简单的意念,顺着那无数“萤火”构成的网络,逆流而上,直冲穹顶,轰向那冥渊通道!
那意念,是这片被伤害的土地,最直接的质问与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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