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桃林看着蹊跷。本该是阳春三月,枝头上却挂着青红相间的果子,熟得发皱的桃皮上还凝着层白霜,像极了寒冬腊月里冻裂的皮肉。唐僧勒住白马,鼻尖萦绕着股甜腻的香气,香得发冲,混着泥土的腥气钻进肺腑,引得他一阵反胃。
“师父,这林子不对劲。”悟空掣出金箍棒,棒身金光扫过桃树,枝叶竟簌簌发抖,露出底下灰黑色的树干,树皮上布满眼睛似的孔洞,正汩汩往外渗着黏糊糊的汁液。八戒扛着钉耙凑上前,伸手要摘个红桃,被悟空一棒打开:“夯货!没看出这是障眼法?你瞧那桃核——”
众人定睛细看,熟透的桃肉裂开,里面哪有什么桃核,竟是颗血淋淋的人心,脉络清晰,还在微微搏动。沙僧顿时按住腰间宝杖,沉声道:“大师兄,这妖气裹着股怨气,怕是有厉鬼作祟。”
话音未落,桃林深处传来女子的哭声,咿咿呀呀,听得人心头发麻。唐僧合十道:“悟空,莫不是有什么冤屈?我们去看看。”悟空眉头紧锁,火眼金睛里映出林深处的黑气,那黑气聚而不散,隐隐凝成个女子身形,却在黑气边缘,有几点金光若隐若现。
“师父留步,待俺老孙探探虚实。”悟空将唐僧护在身后,化作道金光钻进桃林。刚行得百丈,周遭景象骤变,桃树消失无踪,脚下成了片泥沼,黏糊糊的黑泥里伸出无数只手,抓着他的脚踝往下拽。泥沼深处传来无数细碎的声音,像是千百人在磨牙:“来陪我们吧……这取经路,走不完的……”
悟空心头一凛,知道是心魔作祟。他深吸一口气,默念定心真言,金箍棒猛地顿地,棒身放出万道金光,泥沼瞬间化作青石地,那些鬼手也成了断枝残叶。再抬眼时,眼前立着个穿素衣的女子,青丝垂肩,手里拎着只竹篮,篮子里盛着几个青桃,正是刚才哭声的来源。
“长老救命。”女子盈盈下拜,衣袖滑落,露出半截手臂,皮肤青黑,布满针孔似的小窟窿。“小女子是这附近村落的,被个妖怪掳到此处,他逼着我种这些妖桃,说要用来迷晕过路的僧人……”
悟空冷笑一声:“你这妖怪,倒会装模作样。你身上的妖气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俺老孙的火眼金睛。那金光是什么?是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还是藏了什么佛门法器?”
女子脸色骤变,素衣瞬间化作黑袍,青丝根根竖起,化作无数条黑蛇,张开嘴吐着信子。“好个泼猴,竟识破了我的真身!”她身形暴涨,黑袍裂开,露出底下的本体——竟是株千年老槐树,树干上嵌着无数骷髅头,每个骷髅眼眶里都燃着绿火。
“原来是你这老槐精。”悟空认出这妖怪,五百年前他大闹天宫时,曾在南天门外见过这槐树精,那时它还是护院的灵木,后来因贪食香火堕入魔道,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思过,不知何时逃了出来。“你不好好修行,竟敢在此害人性命!”
槐精狂笑起来,骷髅头里的绿火齐齐喷射,化作条条火蛇缠向悟空:“害人性命?我这是在救他们!你那师父,看似慈悲,心底却藏着杀念;你这猴子,野性难驯,终究是个妖;还有那呆子和沙和尚,哪个不是带着罪孽投胎?这取经路,本就是场骗局!”
悟空懒得与它废话,金箍棒舞得如风车般,打得火蛇纷纷溃散。谁知那槐精的树根突然从地下钻出,化作无数条藤蔓,上面长满倒刺,朝着悟空缠来。藤蔓过处,青石地都被腐蚀出深坑,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大师兄!”八戒和沙僧见悟空被困,急忙赶来相助。八戒一耙挥出,九齿带起罡风,劈断数条藤蔓,却见断口处立刻冒出新的嫩芽,长得更快更猛。沙僧宝杖顿地,划出三道金光,将藤蔓逼退数尺,却也只能勉强支撑。
“这妖怪本体是槐树,属木,怕金怕火。”悟空急中生智,对八戒喊道:“呆子,用你的钉耙掏它树根!俺老孙去烧了它的妖心!”八戒闻言,抡起钉耙就往地下刨,九齿入土,顿时带出无数条血肉模糊的根须,根须上还挂着破碎的衣物碎片,想来是被它吞噬的过路人。
槐精吃痛,黑袍剧烈起伏,无数骷髅头同时发出尖啸,震得三人耳膜生疼。悟空抓住机会,化作道金光,直扑槐精树干中央——那里有个拳头大的树洞,洞里红光闪烁,正是它的妖心所在。刚要钻进树洞,却见洞里射出一道金光,将他弹了出来。
“是佛骨!”悟空又惊又喜,那金光里裹着半片佛骨舍利,正是前番在宝象国遗失的那半片。想来是这槐精吞噬了持有舍利的僧人,却被舍利佛光所制,无法消化,才成了它的软肋。
“呆子,用你的钉耙顶住它的妖心!”悟空大喊着,拔下三根毫毛,化作三昧真火,朝着树洞喷去。八戒闻言,拼尽全力将钉耙插进树洞,九齿死死锁住妖心。槐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树干剧烈摇晃,骷髅头纷纷坠落,化作黑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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