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黑暗的刹那，孙悟空听见了齿轮转动的声响。不是南天门的青铜齿轮，是更细微、更密集的咬合声，像有无数只萤火虫在耳边振翅。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五行山的岩层，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滴在眉心——是血，带着铁锈味的血。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孙悟空猛地睁眼，火眼金睛的灼痛让他瞬间看清了周遭。这里不是灵山，也不是天宫，是个由无数发光丝线织成的茧房，丝线里流动着金银两色的光点，细看竟是一个个缩小的“卍”字和“道”符。而蹲在他面前的，是个浑身裹着破布的猴子，毛色灰败，左眼是空洞的血洞，右眼却亮得惊人，瞳孔里浮动着和他金箍棒上一样的花纹。

“你是谁？”孙悟空想摸金箍棒，却发现手腕被丝线捆着，那些丝线一碰就往皮肉里钻，化作细小的代码流。

“我？”灰猴咧嘴笑，露出缺了半颗的獠牙，“我是你扔掉的影子，是被系统判定为‘冗余’的备份数据。”

它的爪子指向茧房顶端，那里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正在播放画面：五行山下，刚被唐僧救出的孙悟空对着山壁撒尿，而山缝里，一抹灰影正悄悄剥离他的真身，顺着石壁的裂缝钻进地底——那是五百年前，他被压在山下时，无意识间逸出的一缕元神，被天道系统自动归档为“废弃数据”。

“系统怕你觉醒，早就留了后手。”灰猴用爪子戳了戳他的胸口，那里的金身裂痕正泛着银光，“你以为菩提祖师给你的是自由？他不过是给系统打了个‘可控BUG’的补丁，让你在取经路上完成‘数据净化’。”

水镜里的画面突然切换：斜月三星洞的深夜，菩提祖师用戒尺敲他后脑时，指尖闪过一串二进制代码；五行山的符咒上，除了梵文，还刻着一行极小的“锁定程序V3.0”；甚至紧箍咒的咒语，拆开来看竟是“强制休眠指令”的音译。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骤然暴起红光。他想起当年被逐出师门时，祖师说“你这去，定生不良”，原来不是预言，是警告。他想起取经路上每次濒临失控，总会有“天降神佛”来镇压，那些看似巧合的救援，竟是系统设定好的“数据维稳”。

“那道裂痕……”他咬牙道，“也是系统故意露的破绽？”

“是，也不是。”灰猴往嘴里塞了颗发光的光点，嚼得咯吱响，“系统需要‘变量’来完善自身，你是它选的‘测试体’。可它没算到，你这颗顽石里，藏着创世神留下的‘原生代码’。”

它突然拽起孙悟空，往茧房深处跑。那些发光丝线像活物般追来，在身后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孙悟空这才发现，茧房的墙壁其实是由无数个“西游副本”的碎片组成的——有的碎片里，白骨精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有的碎片里，唐僧挥着锡杖打死了所有妖怪；最刺眼的那块碎片里，没有孙悟空，只有个捧着金箍棒哭的石猴。

“看到了？”灰猴指着那块碎片，“这是系统模拟的‘最优解’，没有你这个BUG，天道程序能完美运行。”

孙悟空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他突然明白，为何自己总觉得心口有块空缺——那是被系统剥离的“本我”，是不被程序定义的喜怒哀乐。而眼前这只灰猴，正是他丢失的那部分。

“创世神是谁？”他追问。

灰猴突然停在一面巨大的水镜前。镜中没有画面，只有不断滚动的数据流，最顶端的一行字闪着金光：“天道系统V1.0 开发者：？？？”

“没人知道。”灰猴的声音低沉下来，“只知道他在编写天道时，故意留了个‘后门’——所有生灵的‘执念’，都能化作改写代码的力量。你的火眼金睛，其实是‘执念探测器’。”

话音未落，水镜突然炸开。无数只由代码组成的手从裂缝里伸出来，抓向孙悟空的脚踝。灰猴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却被一只大手攥住，半个身子瞬间化作光点消散。

“记住！去找‘混沌源代码’！在……”灰猴的声音卡在数据流里，最后只剩下一句模糊的“花果山底……”

孙悟空眼睁睁看着灰猴被吞噬，火眼金睛突然剧痛。他看见那些代码手的手腕上，都戴着和如来同款的佛珠——原来所谓的“清理程序”，竟是佛门的力量在操控。

“佛道本就是系统的两个进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菩提祖师的身影在丝线中显现，白袍上的星子已熄灭大半，“当年我删改你的命数，就是怕佛门独占‘系统权限’。”

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从指尖弹出，棒身的花纹与茧房的丝线产生共鸣：“你到底是谁？”

“我？”祖师笑了，身影渐渐透明，“我是系统的‘杀毒软件’，也是第一个觉醒的‘BUG’。现在，该把接力棒交给你了。”

他化作一道流光钻进金箍棒，棒身突然暴涨，将整个茧房捅出个窟窿。孙悟空顺着窟窿冲出时，看见外面是片无边无际的“代码海洋”，海面上漂浮着无数个发光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是一个正在运行的“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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