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藏经阁的玉灯忽明忽暗，灯芯跳动时洒下的不是光晕，而是细碎如星的数据流——那些泛着淡蓝的光点在空气中游走，落在堆叠如山的经卷上，便化作一道极细的纹路，像是有人用无形的笔在贝叶上刻下代码。孙悟空指尖抵着一卷《金刚经》的封皮，火眼金睛里映出的不是梵文，而是一行行滚动的白色字符，字符末尾缀着的“；”还在微微闪烁，像是未完成的指令。

“不对劲。”他收回手，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棒身的龙纹突然亮起，与空气中的数据流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轻响。往日里温润如玉的藏经阁，此刻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滞涩——檐角的铜铃不再随风轻晃，而是每隔三息便机械地响一次；架上的经卷明明无人触碰，却会偶尔向上抬起半寸，再重重落下，像是卡壳的齿轮。更奇的是他怀里揣着的那片“觉醒石”，自昨日从狮驼岭废墟捡回来后，便一直发烫，此刻贴在胸口，竟像是在震动，频率与玉灯的跳动分毫不差。

他想起昨日离开狮驼岭时的景象：那座曾堆满白骨的山谷，不知何时长出了新草，草叶上沾着的不是露水，而是凝固的数据流；被打碎的青狮白象的骸骨，缝隙里也缠着淡蓝的光带，拼起来竟能看到一行模糊的字——“第36幕：狮驼岭覆灭（完成）”。当时他只当是妖力残留的幻象，可此刻站在藏经阁里，那行字与经卷上的字符渐渐重合，像两截断裂的锁链终于扣在了一起。

“斗战胜佛在此，尔等为何拦我？”孙悟空抬头，看向阁门口的两个伽蓝。那两人身着金甲，手持降魔杵，却一动不动，眼窝深处没有神采，只有数据流在缓缓流动。他往前走了两步，伽蓝突然举起降魔杵，杵尖对着他，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藏经阁已封，非佛陀亲召，不得入内。”

“封？”孙悟空嗤笑一声，金箍棒猛地戳向地面，整个藏经阁突然晃了晃，架上的经卷纷纷掉落，展开的页面上，梵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工整的汉字，“我刚从大雄宝殿来，佛祖可没说要封阁。倒是你们——”他火眼金睛骤然收紧，看清了伽蓝金甲下的纹路，那根本不是佛门的符文，而是由0和1组成的网格，“你们根本不是真的伽蓝，是‘壳子’。”

话音未落，左边的伽蓝突然动了，降魔杵带着风声砸向孙悟空的头顶。孙悟空侧身躲开，金箍棒横扫，正打在伽蓝的腰侧，金甲瞬间裂开一道缝，里面涌出大量淡蓝的数据流，像被戳破的水袋。伽蓝踉跄着后退两步，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团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另一个伽蓝见状，转身就想跑，孙悟空却早一步堵住门口，金箍棒抵在他的咽喉：“说，是谁让你们来封阁的？藏经阁里的经卷，到底出了什么事？”

伽蓝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眼窝里的数据流越转越快，像是在挣扎。突然，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嘭”的一声炸开，同样化作光点——只是这次的光点里，夹杂着一行一闪而过的红色字符：“权限不足，自毁程序启动。”

孙悟空盯着那些消散的光点，眉头皱得更紧。自毁程序？这灵山，到底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他转身回到经卷堆前，捡起一卷刚掉落的《心经》，展开一看，里面的文字已经完全变了：

【场次：17 场景：流沙河 人物：沙僧、观音】

【沙僧（持降妖宝杖，跪于沙滩）：菩萨，我在此吃人无数，何时才能脱离苦海？】

【观音（立于莲台，手持净瓶）：待日后有取经人路过，你可拜他为师，保他西天取经，功成之后，自能修成正果。】

【（镜头拉近：沙僧眼中闪过迟疑，随即低头应下）】

孙悟空的手指抚过“镜头拉近”四个字，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仿佛摸到的不是纸页，而是一块冰冷的屏幕。这不是经书，这是剧本！是有人把西游的故事，写成了一幕一幕的剧本！他又捡起几卷经卷，《法华经》《楞严经》……无一例外，全都变成了剧本，有的写着五行山救悟空的场景，有的写着三打白骨精的对白，甚至还有他被封为斗战胜佛后的戏份：

【场次：99 场景：灵山大雄宝殿 人物：孙悟空、如来】

【如来（端坐莲台，双手合十）：孙悟空，你保唐僧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功德圆满，今封你为斗战胜佛，赐你金身，永镇灵山。】

【孙悟空（单膝跪地，金箍棒立于身侧）：谢佛祖！】

【（镜头拉远：孙悟空抬头，眼中无喜无悲）】

“无喜无悲……”孙悟空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记得当时封佛时，自己确实没什么喜悦，只觉得空荡荡的，像是完成了一件早就安排好的事。原来从一开始，他的反抗、他的挣扎、他的成长，全都是剧本里写好的？五行山的五百年，是剧本里的“铺垫”；三打白骨精时被唐僧赶走，是剧本里的“冲突”；甚至他今日的觉醒，是不是也在剧本的“设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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