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守护，镜面突然泛起白光，白光中竟走出个身影——是老猴王！毛发已经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手里还拿着个刚摘的野桃，果皮上还沾着桃汁，笑着递过来：“悟空，快尝尝，今年的桃熟得早，比去年的还甜。”

“老……老猴王？”孙悟空的声音发颤，伸出手想去接桃，指尖却穿过了老猴王的身影——是虚影，不是真的。可老猴王却不介意，依旧笑着，声音里满是慈爱：“俺知道你在西天取经，也知道你受了不少苦。花果山的桃树还在，小猴子们也长大了，都等着你回来呢。等你回来，咱们还去瀑布下玩水，还去摘最大的桃，好不好？”

“我……我能回去吗？”孙悟空喃喃自语，他想起取经路上，每次遇到打不过的妖怪，每次被唐僧误会赶走，他都会想起花果山。可每次刚要驾着筋斗云回去看看，脑袋就会被紧箍咒疼得死去活来，仿佛在提醒他：你是斗战胜佛，不是美猴王，不能有“妖心”，不能留恋过去。

可此刻，镜里的老猴王、小猴子们，还有花果山的瀑布、桃树，都在告诉他：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冷冰冰的斗战胜佛，他只是孙悟空，是花果山的美猴王，是那个会和小猴子们抢桃吃、会在瀑布下打滚的泼猴。那些所谓的“妖心”，不过是他最真实的本心；那些所谓的“留恋”，不过是他最珍贵的回忆。

“妖猴，休要被幻象迷惑！”迦叶尊者见孙悟空分神，突然祭出金钵，金钵在空中变大，朝着孙悟空的头顶罩来，钵口泛着佛光，像是要把他吸进去。孙悟空却没躲，他的目光依旧盯着铜镜，镜里的画面突然变了——是五行山！他被压在山下，浑身是伤，雨水顺着石头缝往下流，浇得他浑身发冷。就在这时，老猴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山，从怀里掏出颗野桃，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嘴里，说：“悟空，别怕，俺们都等着你出来，等你出来了，咱们就回花果山，再也不分开了。”

“啊——！”孙悟空突然爆发出一声长啸，金光从他体内喷涌而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耀眼，连藏经阁的屋顶都被震得掉灰。金箍棒在他手中嗡嗡作响，像是在呼应他的情绪，棒身上的纹路竟亮起了红光，那是属于花果山的颜色，是他血脉里的颜色。

他猛地挥棒，一棒砸在金钵上。“咔嚓”一声，金钵瞬间被砸得粉碎，金色的碎片落了一地。迦叶尊者和十八罗汉都被这股力量震得后退，脸上满是震惊——这不是斗战胜佛的力量，没有佛光的肃穆，却带着野性与温度，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抵挡的生命力，这是属于美猴王孙悟空的力量！

铜镜的白光越来越盛，镜里的画面继续流转：他戴上紧箍咒时，唐僧念咒的疼痛；他三打白骨精时，被唐僧赶走，独自坐在云端流泪的委屈；他在火焰山借芭蕉扇，被铁扇公主扇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无奈；他看到沙僧、八戒被妖怪抓走，自己却打不过妖怪时的自责……

这些曾经让他觉得羞耻、痛苦的记忆，此刻却都变得珍贵起来。因为他终于明白，这些不完美的经历，这些疼痛与委屈，都是他“孙悟空”的一部分。没有这些，他不过是个空有“斗战胜佛”名号的傀儡，永远找不回自己。

“原来……俺老孙从来都没丢了自己。”孙悟空喃喃自语，掌心的猴爪虚影终于消散，却化作一股暖流，钻进他的心里，顺着血脉流遍全身。他突然懂了谛听的话——“心有旧忆，镜自显像”，这面铜镜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他的“心镜”，映出的是他最真实的自我，唤醒的是他被封印的初心。

“妖猴，你以为找回这些幻象，就能赢过我们吗？”迦叶尊者不甘心，又要发动攻击，却突然听到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住手。”

如来佛祖的声音从藏经阁外传来，佛光笼罩了整个阁楼，所有的金光都停住了，连空气都变得温和起来。孙悟空回头，看到如来佛祖缓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观音菩萨，佛祖的袈裟上泛着柔和的光，没有以往的威严，反而多了几分慈爱。

如来佛祖的目光落在铜镜上，又看向孙悟空，缓缓开口：“悟空，你可知这面镜的名字？”

“不知道。”孙悟空直言不讳，手里的金箍棒却依旧紧握着，他怕如来又要毁掉这面镜，毁掉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回忆。

“此镜名为‘忆真镜’，能映出人心底最真实的记忆，也能唤醒被遗忘的自我。”如来佛祖的声音很平静，“当年你踏上取经路，我以为你需要的是‘放下’，放下过去的‘妖性’，修成‘佛性’。可我却忘了，佛亦有过去，亦有回忆，没有过去的支撑，所谓的‘佛性’，不过是空中楼阁，没有根基。”

孙悟空愣住了，他没想到如来会说出这样的话。观音菩萨走上前，温和地看着他：“悟空，取经路不是让你忘记过去，而是让你带着过去的经历，成为更好的自己。你是斗战胜佛，可你更是孙悟空，是花果山的美猴王。这两者，从来都不矛盾。你可以带着佛的慈悲，也可以保留猴的真性，这才是真正的‘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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