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踩着筋斗云落地时，脚尖先碾了碾脚下的山土——往日里松松软软、一踩就冒桃香的泥地，如今硬得像铁板，指节敲上去能听见“当当”的脆响。风裹着股怪味往鼻尖钻，不是熟悉的蜜桃甜香，也不是山涧的水汽，是枯木烧糊的焦苦，混着点类似当年八卦炉里“滋滋”冒油的金属味，呛得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伸手揉了揉鼻子。

“大王！是大王回来了！”

桃林深处传来几声变调的呼喊，孙悟空抬眼望去，只见几团灰扑扑的影子跌跌撞撞跑过来，近了才看清是几只猴子。最前头那只老通背猿，当年能跟他抢着掰蜜桃、比爬树的主儿，如今脊梁弯得像张弓，灰褐色的毛擀了毡，沾着不少枯叶和沙砾，跑起来左腿一瘸一拐，爪子还死死攥着半片发蔫的桃叶——叶面上爬着密密麻麻的红黑细线，像虫子爬过的痕迹，风一吹，细线还会轻微蠕动，看得人心里发毛。

“老猿，咋回事？”孙悟空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顿，棒尖戳进硬土半尺深，震得周围几片枯叶里飘出细碎的银白光点，风一吹就散了，“俺走的时候不是交代了，让你们守好桃林、看好水帘洞？这才多久，满山的桃树咋枯成这样？还有你这腿，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妖精揍了？”

老通背猿喘着粗气，爪子抖得厉害，指着山涧方向的水帘洞，声音发颤：“大王，不是妖精……是、是洞里的水出了怪！打半个月前起，那水帘就不往下流了，反倒像活过来似的往上缠，银白的丝裹着红黑的线，绕着洞口转圈圈。但凡有猴子靠近，沾着点水沫子，立马浑身发僵，跟被冻住似的动不了——您看俺这胳膊！”

他哆哆嗦嗦抬起左胳膊，孙悟空凑过去一看，老猿胳膊上的毛底下，爬着几道跟桃叶上一样的红黑线，细细的，嵌在皮肤里，像是从骨头缝里长出来的。指尖碰上去，能感觉到一丝冰凉的触感，老猿还下意识缩了缩，嘴里嘶嘶抽着凉气：“就碰了一下水帘丝，这线就往肉里钻，又麻又疼，过几天就浑身没力气，连爬树都费劲。”

孙悟空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当年在灵山听如来佛祖提过一嘴“代码缠障”——说是三界之外有“乱码本源”，一旦侵入地界，就会像藤蔓缠树似的裹住活物或灵地，一点点绞碎里头的“本源代码”。当年取经路上没见过这东西，没想到如今竟跑到他的花果山撒野！

“其他猴子呢？”孙悟空扫了眼空荡荡的桃林，除了眼前这几只，连个小猴的影子都没见着，“都躲起来了？”

“在、在后面的石洞里躲着。”老猿指了指山坳那边，“大半猴子都沾了缠丝，没力气动；小猴子们怕被缠上，只能躲在石洞里，靠之前存的干桃肉过日子。可干桃肉也快吃完了，再这样下去……”

话没说完，就见一只瘦得脱了形的小猴从桃林里跑出来，爪子里举着个空了的桃核，哭唧唧地喊：“老猿爷爷，没吃的了！小毛哥他们身上的线又变多了，好疼啊！”

孙悟空看那小猴的爪子，指缝里也缠着几根细红线，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拎起金箍棒，转身就往水帘洞走：“老猿，你带着小猴回石洞等着，俺去看看那缠丝到底是啥玩意儿！”

“大王，危险啊！”老猿赶紧拉住他的衣角，“之前有几只壮实的猴子想把缠丝砍断，结果刀刚碰到丝，就被缠丝裹住了，差点连刀带人都被拖进洞里！”

“放心，俺的金箍棒可不是普通的刀。”孙悟空拍了拍老猿的爪子，脚下一蹬，身子就窜了出去。老猿还想喊，可眨眼间，孙悟空的身影就消失在桃林尽头。

往水帘洞去的路上，越走越不对劲。往日里潺潺流水的山涧，如今干得见底，石头缝里渗着银白的丝，踩上去能听见“滋啦”的轻响；路边的桃树，要么枝桠全枯，树干上爬满红黑缠丝，要么就是半截树干断在地上，断口处没有汁液，只有细碎的银白光点往下掉，像被揉碎的星星。

走到离水帘洞还有几十步远的地方，孙悟空终于看清了那“水帘”的模样——哪是什么水，分明是一团活物似的缠丝！银白的丝像瀑布似的从洞口上方垂下来，却不落地，反而绕着洞口顺时针打转，红黑的线混在里头，像血管似的在银丝里流动。偶尔有几缕丝飘出来，落在旁边的石头上，石头立马“咔嗒”一声裂了缝，缝里渗出银白光点，很快就变得跟周围的土一样硬。

孙悟空停下脚步，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往地上一扫。棒尖带起一阵风，吹向飘过来的一缕缠丝。缠丝被风吹得晃了晃，突然转向，朝着金箍棒飞过来。孙悟空眼疾手快，挥棒就打，只听“滋啦”一声脆响，金箍棒撞上缠丝，瞬间迸出一串火花——不是普通的火星，是密密麻麻的、像字似的符号，红的黑的，有像“0”和“1”的，也有像古篆的，闪了一下就灭了。

“好家伙，还会主动攻击。”孙悟空挑了挑眉，手里的金箍棒突然“嗡”了一声，棒身上的金色花纹亮起微弱的光，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想起第三卷在“源代码境”里跟六耳猕猴博弈时，六耳手里也有过类似的乱码，当时是靠如来给的“佛性本源”才打散的。可现在灵山远在天边，他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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