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沪上龙华寺外的千年樟林被突如其来的雷电撕裂了暮色。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紫电在云缝中蜿蜒游走,每一次劈落都照亮了满地狼藉——断裂的树枝、凝固的血渍,还有空气中弥漫的、介于铁锈与腐霉之间的阴邪气息。苏清鸢半倚在陆景年肩头,玄色旗袍的右襟被划开一道长口,露出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青黑,那是沈玉容“幽蛇掌”附带的寒毒,正顺着她的经脉往心脉蔓延。
“凝神。”陆景年的声音比樟林的夜风更沉,他左手紧扣苏清鸢的腕脉,将自身内力化作暖流淌入她体内,右手的流云剑斜指地面,剑穗上的墨玉坠子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方才为了护苏清鸢避开沈玉容的毒雾,他的左肩被幽蛇阁弟子的淬毒短刃划伤,此刻伤口正隐隐发黑,可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目光死死锁着樟林深处的黑影,“他布下了‘锁灵阵’,我们被困住了。”
苏清鸢咬着下唇,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凝固的沥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体内的内力被那阴邪阵法压制得难以运转。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指尖触到一方温润的织物,那是母亲苏婉容留下的苏绣手帕——不是之前常用的天青底绣三簪,而是一方更为古旧的暗霞纹帕子,帕角缝着一枚极小的羊脂玉扣,是外祖父临终前特意交给她的,只说“危急时以血融扣,可唤灵应”。
之前两次重写中,手帕的唤醒方式过于直白,这次要藏着“血融玉扣”的玄机。苏清鸢指尖用力,羊脂玉扣刺破皮肤,温热的血珠渗出来,瞬间被玉扣吸收。暗霞纹帕子像是被唤醒的沉睡之物,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绯色光晕,帕面上原本模糊的纹样渐渐清晰——不是三支簪子的全貌,而是三簪的核心纹路:缠枝莲的卷须、白梅的虬枝、点翠的羽脉,用极细的金银丝交织而成,竟隐隐与她体内的血脉产生了共振。
“嗯?”樟林深处传来沈玉容的低笑,比之前的阴恻多了几分诧异,“苏家果然藏着后手。苏清鸢,你以为凭这方破帕子,就能破我的锁灵阵?”
黑影缓缓走出,沈玉容今日换了一身玄色织金蟒袍,腰间系着的鎏金带钩上嵌着一枚幽绿的蛇眼石,正是控制白玉透雕梅簪的法器。他左手托着一个青铜鼎,鼎中冒着缕缕灰黑色的雾气,正是能腐蚀灵力的“水银毒雾”,右手则握着一面玄色幡旗,幡面上绣着七条首尾相接的黑蛇,幡角垂着三颗骷髅头,正是幽蛇阁的镇阁之宝“幽蛇幡”。
“阁主,何必与他们废话!”说话的不是叶奎,而是之前未曾露面的幽蛇阁左使柳焚音,她一身红衣似血,手中握着两把短匕,匕尖滴着墨绿色的毒液,“这锁灵阵能困他们三个时辰,等毒雾蚀尽他们的内力,三簪还不是囊中之物?”
叶奎倒是还在,只是此刻被柳焚音踩在脚下,脸色青紫——显然是之前办事不力,被沈玉容责罚过。他看着苏清鸢手中的手帕,眼中满是嫉恨,却不敢多言。
陆景年冷哼一声,流云剑突然出鞘,剑光如流星赶月般劈向阵眼方向的石柱。“铛”的一声脆响,剑光撞上石柱上的黑色符文,迸溅出无数火星,可石柱纹丝不动,反而符文亮起,阵中的阴邪之气更盛。苏清鸢只觉得心口一窒,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帕子上的绯色光晕也黯淡了几分。
“清鸢!”陆景年心急如焚,正要冲过去,却被沈玉容的幽蛇幡挡住。幡旗一挥,七条黑蛇虚影从幡面飞出,张着血盆大口扑来,蛇牙上的毒液滴落在地,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先顾好你自己!”沈玉容的声音带着嘲讽,“陆景年,你以为你那点浩然正气,能抵得过我修炼三十年的幽蛇之力?今日不仅要夺三簪,还要让你们俩成为我幽蛇幡的养料!”
苏清鸢捂着胸口,看着帕子上渐渐黯淡的纹路,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这帕子是苏家先祖用‘灵犀丝’织成,需以血脉为引,以非遗之心为媒,才能唤醒真正的力量。”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樟林中被破坏的非遗匠人工作室遗迹——那是之前幽蛇阁弟子为了寻找三簪,毁掉的苏绣工坊、玉雕作坊,残破的绣架上还挂着未完成的绣品,断裂的玉雕工具散落一地。
一股悲愤与决绝涌上心头。她缓缓站直身体,将染血的帕子高举过头顶,声音穿透了雷电的轰鸣:“苏家长女苏清鸢,以血脉为誓,以非遗为念——三簪灵醒,护我文脉!”
话音落下的瞬间,帕子上的绯色光晕突然暴涨,血珠融入的玉扣发出刺眼的光芒,帕面上的三簪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卷须缠绕、梅枝舒展、羽脉颤动。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纹路竟顺着光晕蔓延开来,在空中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落在周围的遗迹上——落在绣架上,未完成的绣品瞬间绽放出完整的苏绣图景;落在玉雕工具上,断裂的刻刀竟重新凝聚成形;落在散落的点翠羽毛上,羽毛化作点点荧光,朝着帕子汇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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