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快!”张涤心听到这决定性的号角,精神大振,但他没忘记刘震东的伤势。他立刻大声呼喊旁边正在运送弹药的队员,“担架组!把震东抬下去!立刻送红军医院!这是命令!”
两个战士立刻抬着简易担架冲了过来。刘震东虽有不甘,还想战斗,但失血和剧痛让他确实力有不逮。他被战友们小心地扶上担架。
“队长…等我回来!打…打上去啊!”躺在担架上,刘震东仍忍着痛,奋力朝张涤心喊道,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战友的挂念。
“放心养伤!等你回来接着打!”张涤心用力拍了下担架边缘,目送着担架迅速被抬离火线,朝着相对安全的后方撤去。随即,他猛地转身,拔出驳壳枪,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决绝的战意,朝着被冲锋号点燃了热血的所有战士们,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同志们!总攻号响了!为了所有牺牲的战友,跟我冲!拿下主峰!冲啊!!!”
松毛岭主峰方向,刹那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冲啊!”“杀啊!”“红军万岁!”那声浪如同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动,盖过了枪炮,震动了整座山岭!
山下正在疯狂向上涌的白军,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铁闸骤然拦腰截断!攻势瞬间一滞!他们的脸上,那份凶狠和疯狂,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一种末日降临般的茫然所取代!主峰被突破了!“铁桶”被砸碎了!
张涤心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望向主峰方向,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和力量!他猛地扭头,对着身后仅存的、浑身浴血、摇摇欲坠却依旧紧握着手中武器的队员们,发出了今晚最猛烈的咆哮,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无上的荣耀和悲壮:
“同志们!听见了吗?!主峰!拿下了!咱们钉住了!钉住啦!!”
“咱们钉住啦——!”残存的队员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呐喊,热泪混合着血污滚落。山下,白军彻底崩溃,丢盔弃甲,潮水般向坳沟深处溃退下去!
松毛岭战役的捷报如同燎原的野火,在不到半个月内,烧遍了闽西的山山水水。第四大队,“赤崽子”里最硬的那根钉,和红军主力并肩砸碎“铁桶阵”的威名,在赤卫队、在无数刚刚觉醒的农会、在每一处被红旗覆盖的乡苏维埃政府里口口相传,越传越神。有人绘声绘色地说,张涤心一个人抱着炸药包炸塌了白军半个连的阵地;有人说林桂生那把柴刀砍卷了刃,刀口都成了锯齿;更有人说,铁头那小子枪法神了,一枪一个军官,专打眉心……
四大队的驻地,从最初借居的破败祠堂,搬到了武所镇外一片稍显规整、曾属于某个逃亡地主的庄院。庄院的白墙上,红军宣传员新刷的标语墨迹淋漓:“打土豪,分田地!”、“一切权力归苏维埃!”、“工农红军万岁!”。这些口号,如今再不是遥不可及的梦呓,而是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活生生的现实。
院子里人头攒动,喧嚣鼎沸。新一批刚刚结束基础训练的后备队员,还有附近几个乡赤卫队选拔来的骨干,足有一百多人,排成了虽不笔直却洋溢着蓬勃朝气的队列。一张从地主家抄来的八仙桌摆在屋檐下,上面铺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红布。张涤心、林桂生肃立桌后。他们身后,是几位风尘仆仆从汀州赤卫总队和红军部队下来的干部,为首的神情沉稳,目光锐利如鹰。
扩编!正式扩编!四大队不再是百十人枪的规模了。
短暂的沉寂后,巨大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冲天而起,震得屋檐下的尘土簌簌落下!许多人激动地互相捶打肩膀,热泪盈眶。从拿起柴刀钉耙的暴动农民,到赤卫队员,再到成立四大队,今日正式戴上红军的番号!这条路,每一步都浸透了血与火,每一步都是信仰的铭刻!
“授旗!”
山坳中央那棵三人合抱的香樟树下,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布中央端端正正摆着一面崭新红旗——边角用金线绣着两株交叉的步枪,中间是烫金的“中国工农红军闽西游击队第四支队”字样。这是三天前,特委交通员翻了七座山头,从永定金砂背来的。
林桂生站在香樟树前,粗布军装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帽檐下的眼睛却亮得像淬了火的钢。他身后,二十七个游击队员呈一字排开,步枪靠在肩头,枪管上的刺刀闪着冷光。最右边的小号手阿水攥着军号,嘴唇抿得发白——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仪式。
“报告!闽西游击支队第四大队全体集合完毕!”林桂生的声音撞碎了山雾,带着常年爬山的哑哑的质感。
山坳入口处传来马靴踩过碎石的声响。为首的是位穿灰布军装的中年人,帽徽在晨光里泛着暗红,正是闽西特委委员兼第四区书记陈铁山。他身后跟着两个警卫员,抬着一个用红绸包裹的长条木盒。
“稍息。”陈铁山走到香樟树下,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却紧绷的脸,“同志们,今天我们要做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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