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带着？”沈砚洲心头一热，脚下却没停。

苏蘅卿点点头，发丝糊在嘴角，笑得有些狼狈：“我说过，能避邪的。”

两人刚冲出仓库，就见江面上驶来几艘汽艇，船头插着沈家的旗号。沈砚洲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苏蘅卿脸色骤变，猛地推开他。

一声枪响，震碎了雨幕。沈砚洲回头时，正看到苏蘅卿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枚银质的暗器，形状像极了顾景明袖口的罂粟花。而那个本该死去的顾景明，正站在仓库门口，手里握着把袖箭，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她知道的太多了。”顾景明的声音被雨声撕碎，“她查到了我和日本人的交易，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鸦片？”

沈砚洲抱着苏蘅卿，感觉她的体温一点点流失。他颤抖着去摸她鬓边的玉簪，却发现断角处刻着个极小的“忍”字。这才想起，苏蘅卿失踪前那晚，曾在他书房的《海国图志》里夹了张纸条，上面只写着“东洋人，码头，今夜”。那时他只当是她的玩笑，如今想来，竟是最后的示警。

“砚洲……”苏蘅卿的声音气若游丝，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玉簮……碎了……”

沈砚洲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雨还在下，落在江面上，激起无数涟漪，像极了他此刻的心绪。远处传来汽艇的马达声，他知道，顾景明跑不了了。可怀里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三天后，沈砚洲在苏州河下游找到了顾景明的尸体，手里还攥着半支断裂的玉簪。他让人把那支“寒江雪”和苏蘅卿的梅花簪一起，葬在了沪西的公墓里。墓碑上没刻名字，只嵌了块小小的青石板，上面刻着：“沪上烟雨，烬余一簮。”

下葬那天，天放晴了。沈砚洲站在墓前，看着阳光穿过云层，落在墓碑上，像极了苏蘅卿笑起来时，眼里的光。他忽然想起她曾说，等战事平息了，就去杭州的西湖边买个小院，种满梅花。

“等我。”沈砚洲对着墓碑轻声说，转身时，长衫下摆扫过青草，带起几粒沾着露水的花瓣。远处，沈家的汽艇正等着他，接下来，该去算算和日本人的账了。

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像是谁在低声哭泣。沈砚洲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握紧了腰间的枪。沪上的烟雨还未散尽，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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