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盯着老周伯看了几秒,又看了看沈砚卿苍白的脸色,似乎信了几分,但还是没松口:“搜!把屋里的箱子、柜子都打开,别放过任何地方!张司令有令,凡是和‘烬余簮’有关的东西,都要搜出来!”
两个兵开始翻箱倒柜,西厢房里的旧箱子被打开,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桌椅被掀翻,灰尘呛得人直咳嗽。沈砚卿攥紧了袖口里的荷包,心里盘算着怎么脱身——赵三显然是冲着玉扣来的,要是被他们搜到,不仅玉扣保不住,老周伯也会受牵连。
就在一个兵要去搬佛龛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铃声,接着是顾晏之的声音:“周伯!我送些粮食过来,北平的雾大,您别出门买了!”
赵三皱了皱眉,对身边的兵说:“去看看是谁!”
兵刚走到门口,就被顾晏之推了一把,顾晏之穿着件浅灰色的西装,手里提着个食盒,笑容里带着几分从容:“这位兄弟,别这么大火气,我是周伯的朋友,来送点东西。”
他的目光掠过屋里,正好和沈砚卿对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然后转向赵三:“这位是?看着像是张司令府上的人?我是《北平晨报》的记者顾晏之,之前还采访过张司令,不知您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公务?”
赵三听到“记者”两个字,脸色缓和了些——张司令正想在北平造势,不想被记者抓到什么把柄。他清了清嗓子:“我们是奉命搜查违禁品,没你的事,你送完东西就走吧。”
“搜查违禁品?”顾晏之故作惊讶,走到沈砚卿身边,自然地扶了扶她的胳膊,“这位是我的朋友沈小姐,从沪上来北平探亲,怎么会有违禁品?赵副官要是不信,不如我陪您去趟警局,让他们来做个见证,省得传出去,说张司令府上的人随便搜老百姓的家,影响不好。”
赵三的脸色变了变——他是私自带着兵来的,没向张司令报备,要是闹到警局,肯定讨不了好。他瞪了一眼身边的兵:“行了,别搜了,我们走!”
临走前,赵三又看了沈砚卿一眼,眼神里满是怀疑:“沈小姐,北平不太平,还是早点回沪上吧,别在不该待的地方待着。”
等赵三的人走了,沈砚卿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顾晏之递给她一张纸巾:“还好我来得及时,再晚一步,你就要被他们搜身了。”
老周伯拍着胸口,脸色发白:“多亏了顾先生,不然今天这事,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周伯,您也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在胡同口盯着了,赵三要是再来,我们能提前知道。”顾晏之转向沈砚卿,“玉扣找到了?”
沈砚卿点点头,从荷包里掏出拼好的双玉扣,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上面刻着‘雍和宫东配殿’,应该就是下一个线索。”
顾晏之接过玉扣,借着窗外的天光仔细看了看,指尖划过上面的刻字:“雍和宫是北平的大寺,来往的人多,日本人也常去,我们得小心些。而且赵三肯定没走远,他既然知道你在这里,肯定会盯着雍和宫,我们得想个办法,避开他的人。”
老周伯从里屋拿出个布包,递给沈砚卿:“这里面是常家老爷当年穿的僧袍,雍和宫的僧人大多认识常家老爷,你穿着这僧袍去,或许能方便些。还有这个,是常家老爷的念珠,带着它,东配殿的僧人会给你行方便。”
沈砚卿接过布包,里面的僧袍是深灰色的,布料已经有些陈旧,但还很干净,念珠是檀木的,上面刻着细小的“常”字。她心里一阵温热——常家与沈家的交情,竟藏在这些旧物里,跨越了沪上的烟雨和北平的雾,成了她寻簮路上的助力。
“周伯,谢谢您。”沈砚卿把布包抱在怀里,“等我找到古簮,一定回来告诉您常家老爷的消息。”
老周伯摆了摆手,眼里有些湿润:“不用谢,我守着这宅子二十年,就是等这一天。常家老爷当年说,古簮不仅是件古董,还藏着北平的‘根’,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你一定要保护好它。”
顾晏之看了看天色,雾已经散了些,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得赶紧走,赵三说不定还在胡同口等着,再晚就麻烦了。周伯,您多保重,我们会安排人过来保护您。”
两人辞别老周伯,从后院的角门出去,绕进旁边的窄胡同。胡同里很安静,只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推着车走过,“冰糖葫芦——”的吆喝声在巷子里回荡。顾晏之把车停在胡同口,是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车身擦得很亮,在北平的胡同里显得有些显眼。
“上车吧,我们先去报社躲躲,等天黑了再去雍和宫。”顾晏之打开车门,沈砚卿坐进去,把布包放在腿上,又掏出双玉扣,放在掌心细细看。玉扣的温润透过掌心传来,缠枝莲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雍和宫东配殿”六个小字,像是在指引着她,一步步靠近古簮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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