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老阿婆的声音压得更低,指了指巷尾的方向,“再往前走三家,门楣上挂着块掉漆木牌的就是玉髓阁。不过王掌柜脾气怪得很,平时只跟懂玉的人说话,要是你们空着手去,他肯定不搭理,说不定还会把你们赶出来。”她顿了顿,又凑近了些,“还有啊,马师长的公馆在城东,红墙黑门,很好认。他把从各处搜罗来的玉器都藏在公馆的地窖里,你们要是想找玉簮,可得离那地方远点,那里的兵比巷口的还多。”
沈若微谢过老阿婆,看着她拉着阿米娜走进旁边的门里,门帘落下时,还能听到阿米娜小声问“姐姐他们找玉髓阁做什么”,老阿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再说话。沈若微和陆景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马师长既盯着玉簮,又控制着玉髓阁的线索,看来这次寻簮,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难。
两人继续往前走,风里的沙尘更密了些,吹得门帘“啪嗒”作响。走了约莫百来步,果然看到巷尾第三家的门楣上挂着块木牌,漆皮剥落得厉害,只剩下中间一个模糊的“玉”字,两扇旧木门虚掩着,门缝里能看到里面摆着的玉器,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一块块凝固的月光。
沈若微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带着点老烟枪的厚重,像被风沙磨过的木头:“进来吧。”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玉屑味扑面而来,混着点老木头的气息,格外清净。店里不大,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玉器——有拳头大的和田玉籽料,表皮带着淡淡的糖色,像裹了层蜂蜜;有雕成瓜果形状的青玉摆件,叶片上的纹路细腻得能看到脉络,连瓜蒂上的绒毛都雕得栩栩如生;还有些小巧的玉饰,比如玉簪、玉镯、玉佩,摆在铺着红绒布的托盘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上面,映得红绒布泛着暖光。柜台后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件深蓝色的土布长衫,领口和袖口都洗得发白,鼻梁上架着副铜框老花镜,镜腿用棉线缠着,正低头用细刻刀打磨一块白色的玉牌,手指上沾着点白色的玉屑,指关节因为常年用力而有些变形,正是玉髓阁的王掌柜。
王掌柜抬眼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没在沈若微身上多停,也没看陆景舟,又低下头继续打磨玉牌,声音平淡得像巷子里的风:“买玉还是卖玉?买玉的话,架子上的随便看,看中了跟我说价;卖玉的话,得先让我看看料子,要是假货,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我们既不买玉,也不卖玉。”沈若微走到柜台前,从袖中取出那半块凤髓簮,指尖捏着碎片的边缘,轻轻放在铺着红绒布的柜台上,“王掌柜,我们是来寻‘龙纹簮’的,这是‘凤髓簮’的碎片,您应该认识。”
王掌柜打磨玉牌的手猛地顿住,刻刀在玉牌上划出一道浅痕,他却浑然不觉。他抬起头,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再戴上时,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柜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指尖轻轻碰了碰凤髓簮碎片,像是在确认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碎片,举到阳光下,目光盯着上面的凤羽纹,指腹的老茧蹭过玉面,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真是凤髓簮!”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连忙压低,带着几分激动,“三十年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您见过完整的凤髓簮?”沈若微连忙追问,心脏不由得加快了跳动——这是她从沪上带着碎片出发以来,第一次遇到真正见过完整玉簮的人。
王掌柜把碎片轻轻放回红绒布上,转身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旧木盒,盒子是紫檀木的,表面包浆温润,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个白瓷茶杯,杯身上画着简单的兰草纹。他给两人倒了杯奶茶,褐色的茶汤里飘着点奶皮,热气袅袅升起,驱散了些许凉意:“三十年前,你母亲沈曼卿来过这里,当时她穿着件月白色的旗袍,手里就拿着这半块凤髓簮,也是来寻龙纹簮的。那时候马师长还没到于阗,这里还是土司说了算,我跟你母亲说,龙纹簮在土司手里,是土司家的传家宝,代代相传,藏在土司府的密室里。可没等她去见土司,就传来土司被人暗杀的消息,土司府被搜了个遍,龙纹簮也跟着不见了。”
他喝了口奶茶,眼神里泛起回忆的神色:“你母亲在巷子里住了半个月,租了间小房子,每天都来我店里坐一会儿,问我有没有龙纹簮的线索。她性子温和,却很执着,有时候聊到天黑,还会帮我收拾店里的玉器。后来她实在没找到线索,只能带着凤髓簮走了,临走时还跟我说,‘王掌柜,要是以后有我的后人来寻玉簮,还请您多帮帮’。我当时答应了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十年。”
沈若微的眼眶微微发热,原来母亲当年真的来过这里,还在这条巷子里留下过这样的痕迹。她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轻声问:“那您知道龙纹簮现在在哪吗?老阿婆说,马师长在搜罗古董,会不会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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