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桐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脸,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雪下得更大了,路边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卖吃食的铺子还开着,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灯笼上的“福”字被雪打湿,糊成了一片红。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喜欢在雪天带她去豫园的湖心亭喝茶,他会把剥好的栗子放在她手里,说“疏桐,等你长大了,要做个能扛事的人”。那时她以为“扛事”就是把书读好,把古簪收好,现在才懂,父亲说的“扛事”,是守着家国的根,哪怕拼了性命。
汽车驶到西直门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宵禁的哨声刚过,城门口的探照灯像两条惨白的光柱,扫来扫去。一个穿日军军装的军官正站着 checkpoint 前,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棒,时不时敲敲过往车辆的车窗。司机放慢车速,陈默悄悄从怀里掏出两包烟,塞在裤兜里,低声对沈疏桐说:“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您都别说话。”
汽车刚停稳,那个日本军官就走了过来,手里的手电筒“啪”地打开,光柱直接照进后座。沈疏桐赶紧低下头,用羊毛毯裹紧了身子,眼角的余光能看见军官的军靴上沾着泥雪,裤腿上还别着一把军刀。“你的,什么的干活?”军官的中文说得磕磕绊绊,目光落在沈疏桐身上时,忽然停住了,“你的脸,很像我们要找的人。”
陈默赶紧推开车门下车,脸上堆着笑,把两包烟递了过去:“太君,您看错了,这是我表妹,从乡下过来的,没见过世面,胆子小。您看,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盖着村里的印章——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假身份证明。
日本军官接过烟,却没看身份证明,反而伸手就要去掀沈疏桐的羊毛毯:“你的袖子里,藏的什么?”
沈疏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紧紧攥着古簪,簪头的尖角几乎要嵌进肉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探照灯的光柱一下子就扫了过去。陈默趁机上前一步,故意把手里的包裹掉在地上,里面的红薯滚了出来,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太君,是给表妹带的烤红薯,乡下孩子嘴馋,您要是不嫌弃,也尝尝?”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去捡红薯,趁机用脚挡住了日本军官的手。
日本军官皱了皱眉,踢开滚到脚边的红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点走,不要耽误时间!”
汽车驶出 checkpoint 时,沈疏桐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陈默回头看了她一眼,递过来一张纸巾:“沈小姐,没事了,过了这里,前面就是平西根据地的范围了,日本人不敢轻易过来。”
汽车在雪夜里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路面越来越难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司机不得不时不时停车,清理车轮上的积雪。直到快半夜时,汽车才停在了一座废弃的山神庙前。庙门是用几块破木板钉的,上面还贴着一张褪色的“驱邪符”,风一吹,木板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像是随时会散架。
陈默先下了车,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警惕地围着山神庙转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对沈疏桐说:“沈小姐,我们到了,跟我来。”
走进庙里,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大殿里没有灯,只有墙角的火堆在燃烧,火光映在斑驳的神像上,神像的脸已经看不清了,只有一双眼睛还残留着红色的漆,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吓人。火堆旁围坐着几个人,见他们进来,都纷纷站了起来。
“陈哥,这就是沈先生的女儿?”一个脸上带疤的青年率先开口,他个子很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装,肩膀上还挎着一把步枪,说话声音洪亮得像打雷。沈疏桐后来才知道,他叫赵虎,是平西游击队的老兵,三年前在一次战斗中被日本人的子弹擦伤了脸,留下了那道疤。
“对,这是沈疏桐小姐。”陈默介绍道,然后又指着赵虎对沈疏桐说,“这是赵虎,我们的队长,枪法准得很。旁边那个是小豆子,负责放哨,还有那个穿蓝布衫的,是李叔,以前在故宫当过大内侍卫,懂古董。”
沈疏桐顺着陈默指的方向看去,小豆子才十六岁,个子不高,脸上还带着稚气,手里拿着一把木枪,见她看过来,赶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李叔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了,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坐在火堆旁擦拭一个罗盘,见她进来,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手里的活。
“沈小姐,您一路辛苦了,先喝碗热水暖暖身子。”小豆子端过来一碗热水,碗是粗瓷的,边缘还有个小缺口,“这是李叔刚烧的,山里的泉水,甜得很。”
沈疏桐接过碗,刚要喝,忽然注意到火堆旁的一个木箱上,放着一枚青铜古簪——那枚簪子的款式、纹饰,竟然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她心里一震,快步走过去,拿起那枚古簪仔细看了看,簪身的“叠云纹”和她手里的古簪正好能拼在一起,就像两半分开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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