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的住处就在莫高窟附近的一排土坯房里,门口挂着块“藏经研究”的木牌,牌上的字是用毛笔写的,苍劲有力。顾云峥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个沙哑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屋里堆满了书卷,案上的油灯亮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趴在案上看竹简,眼镜滑到了鼻尖。看到他们,老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云峥?你怎么来了?还带了位姑娘。”
“陈先生,这是苏砚秋,苏家的后人,凤栖簮就在她这。”顾云峥把苏砚秋拉到身前,“我们这次来,是想跟您说件事,关于汉代都护府秘仓,还有双簮的。”
陈先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连忙把他们让到案边,倒了两杯热茶:“快说!我研究都护府史这么多年,只在竹简上见过‘秘仓封戾气’的记载,一直没找到实证。”
苏砚秋从怀里取出双簮,放在案上。铜龙银凤在油灯下泛着光,龙首衔珠,凤羽嵌绿松石,恰好与案上竹简上的“龙凤双簮镇西疆”对上。顾云峥则从包袱里取出纸笔,把从秘仓发现的壁画、黑石匣、噬魂雾,还有阿吉老爹的牺牲,一五一十地写下来,字迹工整,每个细节都没落下。
“好!好啊!”陈先生看着双簮,又看着顾云峥写的记录,激动得手都在抖,“这就是实证!是西域史的大事!我要把这些记进《敦煌古档补遗》里,让后世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守着双簮,护着西域的安宁。”
他从案下取出个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卷泛黄的丝绸,上面用汉代隶书刻着“都护府秘仓录”:“这是去年在藏经洞发现的,上面写着‘双簮合,秘仓安;双簮散,戾气现’,跟你们说的一模一样。今天把你们的记录跟这卷丝绸放在一起,藏进研究院的密室,以后就安全了。”
顾云峥把写好的记录递过去,苏砚秋则把那个“护藏凤”陶罐放在案上:“陈先生,这个陶罐是在驿站捡的,上面的凤纹能辨戾气,或许也该一起存着。”
陈先生接过陶罐,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该存!都是护藏的信物,得放在一起。”
当晚,三人一起把双簮的记录、丝绸卷和陶罐送进研究院的密室。密室在莫高窟的一个附属石室里,石壁上刻着佛经,案上摆着历代学者的手札。陈先生把东西放在最里面的柜子里,锁上铜锁,钥匙分成两把,一把自己收着,一把递给顾云峥:“这钥匙,你们拿着。以后要是有需要,还能来取。双簮在你们手里,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离开石室时,月光从石窟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双簮上,泛着淡淡的光。苏砚秋忽然觉得,这一路的辛苦都值了——阿吉老爹的牺牲没有白费,双簮的秘密有了归宿,那些被埋在黑暗里的故事,终于能被记下来,传给后世。
第二天一早,两人辞别陈先生,往东方走。这次没再骑骆驼,而是坐了西北军的马车,往兰州去,再从兰州坐火车回北平。马车走在河西走廊上,两边是连绵的祁连山,山顶的雪在阳光下泛着光,像给山脉裹了层银纱。
“回了北平,先去琉璃厂看看王老板。”顾云峥坐在马车里,给苏砚秋剥了个橘子,“去年他帮我们挡过日军的搜查,这次该跟他说声谢谢。”
“嗯,还要去看看我母亲的旧友,”苏砚秋接过橘子,橘瓣的甜香驱散了一路的疲惫,“她在北平开了家绣坊,或许能帮我们打听森川的消息。”
马车走了五天,到兰州时,天已经冷了。两人换乘火车,车厢里挤满了人,大多是逃难的百姓,带着孩子,背着包袱,脸上满是愁苦。苏砚秋把披风裹紧,顾云峥则把双簮和玉佩都藏进内袋,紧紧护着——火车上鱼龙混杂,他们不敢大意。
夜里,苏砚秋靠在顾云峥肩上睡着了,梦里又回到了沪上的石库门,母亲坐在窗边绣凤纹手帕,阳光落在她的发上,温暖得让人不想醒。醒来时,火车正经过潼关,窗外的黄河在夜色里泛着暗涛,顾云峥正看着窗外,眼神里满是沉思。
“在想什么?”苏砚秋轻声问。
“在想以后。”顾云峥回头,握住她的手,“双簮虽然合了,可森川还没抓到,日军还在找古物。我们不能只守着双簮,还得护着更多像双簮一样的东西,护着这天下的百姓。”
苏砚秋点头,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练枪、握笔、背羊皮杖磨出来的茧,带着力量和温度。她忽然想起在西域秘仓,顾云峥挡在她身前,说“要走一起走”,那时她就知道,这个人,能陪她走完往后的路。
火车到北平站时,正下着小雨。两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往琉璃厂走。雨丝落在伞面上,“沙沙”地响,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戴着斗笠,缩着脖子往前走。琉璃厂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王老板的“古月斋”还开着,门口挂着个“照常营业”的木牌。
“王老板!”顾云峥推开门,店里的伙计正在扫地,看到他们,连忙喊:“老板!顾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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