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让你们去盐场,去屯田,不是因为看不起你们。”朱聿键转身,面向所有闹事者,“是因为现在全城八万多人要吃饭,要活命!盐场出不了盐,大家就会浑身无力;田地种不出粮,明年春天所有人都得饿死!这些事,比上城杀敌更重要!”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你们以为只有刀对刀、枪对枪才是打仗?我告诉你们——熬出一锅盐,能让十个士兵有力气挥刀;种出一亩地,能养活一家人一年!这才是真正的战场,关系全城生死的战场!”
人群中有不少人低下头。
“可是……”一个年轻些的汉子嘟囔,“挖盐种地,没出息……”
“没出息?”朱聿键看向他,“那你说,什么叫有出息?像以前那样打家劫舍、抢掠百姓?还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口吃的聚众闹事,让清军看笑话?”
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剑尖指向北方:“真正的敌人就在五里外!他们杀了我们的亲人,占了我们的土地,现在还要来夺我们的城!而你们在做什么?内讧!闹事!让亲者痛仇者快!”
长剑在火光下寒光凛凛:“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服从安排,去盐场、去屯田,为守城出力——我朱聿键保证,立了功一样授田封赏,绝不亏待。第二……”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现在就可以走。我发三天口粮,开南门让你们出去。但从此以后,你们与我凤阳再无瓜葛。他日战场上相见,就是敌人。”
全场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独眼龙脸色变幻,最终长叹一声,单膝跪地:“殿下……是我等糊涂了。愿听殿下安排!”
他一带头,其余人纷纷跪倒:“愿听殿下安排!”
危机暂时化解。但朱聿键知道,根源问题还在——这些绿林出身的汉子,骨子里就不服管束,现在迫于形势低头,一旦有机会,可能还会闹事。
他收剑入鞘,对陈默低声道:“把独眼龙和他手下那几个头目,调到棱堡当辅兵——不是战兵,是搬运物资、抢修工事的辅兵。让他们亲眼看看,守城战是什么样子。”
“是。”陈默会意——这是既给了面子,又置于监控之下。
处理完城南的事,朱聿键骑马回北门。刚走到半路,忽然听到北面传来沉闷的巨响——
轰!轰!轰!
不是炮声,更像是……大地震动的声音。
“是清军在挖地道!”朱聿键脸色一变,猛抽马鞭,“快回棱堡!”
等他们赶回北门时,李之藻已经带着几个工匠在棱堡底层忙碌。见到朱聿键,他连忙禀报:“殿下!清军果然在挖地道!听声音,至少有三条,都是从咱们白天被轰击的东南角方向过来的!”
棱堡防炮,但防不了地下。这是古代攻城战的常用手段——挖地道到城墙下,埋设火药炸塌城墙。
“能判断具体位置吗?”朱聿键问。
“已经让有经验的老矿工贴地听音。”李之藻指向角落,几个满脸煤灰的老者正趴在地上,耳朵贴着特制的听瓮,“大致方位能判断,但精确位置……需要时间。”
“我们没有时间了。”朱聿键看着沙漏,现在是子时三刻,“清军既然开始挖地道,最迟明早就能挖到城下。一旦引爆……”
“殿下,我们可以反挖。”李之藻道,“从堡内向下挖竖井,找到他们的地道,灌水或者烟熏。”
“需要多少人?多久?”
“至少两百精壮劳力,连续挖掘……四五个时辰。”
朱聿键略一沉吟:“调‘过山风’那些闹事的人来。告诉他们,这是将功赎罪的机会。再调一百屯田兵协助。”
“是!”
命令迅速传达。半个时辰后,三百多名青壮聚集在棱堡底层。工具是简陋的镐头和铁锹,但好在棱堡地基刚挖过,土质相对疏松。
在几个老矿工的指挥下,三条垂直竖井开始向下挖掘。为了不让清军察觉,所有人严禁大声喧哗,挖掘出的土方用箩筐悄悄运走。
朱聿键没有休息,就站在挖掘现场监督。泥土的腥味、汗水的酸味、还有火把燃烧的烟味混杂在一起,空气污浊不堪。但他一动不动,如同钉在地上的标枪。
丑时末,第一条竖井挖到了两丈深时,一个矿工突然举起手:“听到了!下面有挖掘声!”
所有人精神一振。老矿工趴下去仔细听了听,肯定地说:“离咱们井底还有三尺左右,正在往东南方向挖。人数……至少二三十人。”
“灌水!”朱聿键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水车被推过来,用皮管将水灌入竖井。水流顺着缝隙渗入下面的地道,很快,下面就传来了惊恐的呼喊和呛水声。
“第二条竖井也挖到了!”另一个方向传来报告。
“灌水!”
“第三条……”
三条地道,全部被水灌入。清军的地道作业被迫中断。
但朱聿键知道,这只能拖延时间。多铎吃了亏,下次会更小心,可能会挖更深的地道,或者用其他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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