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涧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伤兵的呻吟、胜利者的喘息,以及收缴兵器、捆绑俘虏的金属碰撞与呵斥声。硝烟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狭窄的谷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逆转。
天雷引发的大火已被及时扑灭,只留下几处焦黑的痕迹和刺鼻的烟味,无声地见证着那“神罚”般的瞬间。
镇远将军李牧一身血污,甲胄上刀痕累累,却步履生风,大步走到御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未褪的杀伐之气:“启禀陛下!叛军主力已溃!金狼骑除少数负隅顽抗被格杀外,余众皆已投降!北狄王子库莫尔率十余亲卫向北逃窜,末将已派精锐骑兵追剿!”
“好!”陆景渊掷地有声,目光扫过战场。他的龙袍上亦溅有点点血污,却更添帝王威严,“李卿辛苦了,此战,你当居首功!”
“臣不敢居功!”李牧猛地抬头,眼神炽热而坦诚,“若非陛下神机妙算,早有布置,更得……更得上天垂怜,降下雷火助阵,挫敌锐气,末将焉能如此轻易破敌?末将只是依令行事,陛下运筹帷幄,方是决胜关键!”他巧妙地将“天雷”归功于陛下,这是最稳妥的说法。
陆景渊微微颔首,目光移向另一边。
几名虎贲卫押着一个人走来。那人官袍撕裂,发髻散乱,满脸灰败,正是昔日权倾朝野的宰相柳文仲。他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人拖行而至,看到屹立眼前的陆景渊,更是面如死灰,浑身抖若筛糠。
“柳文仲,”陆景渊的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情绪,“你还有何话可说?”
柳相抬起头,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求饶,想辩解,但看到皇帝那双洞悉一切、唯有冰冷杀意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发出呜咽般的哀鸣:“臣……臣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
“开恩?”陆景渊冷笑一声,如同寒冰刮过,“当你勾结外敌,欲置朕于死地之时,可曾想过开恩?当你为一己私欲,不惜祸国殃民之时,可曾想过天下百姓?拖下去,严加看管!”
“喏!”虎贲卫毫不客气地将烂泥般的柳相拖走。
此时,参与平乱的文武官员和将领们纷纷聚拢过来,许多人身上带伤,脸上却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胜利的喜悦。他们纷纷跪地:“陛下洪福齐天!逆贼伏诛,实乃江山之幸,万民之福!”
陆景渊抬手示意众人起身。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忠诚或至少此刻表现得忠诚的臣子,以及周围那些经历血战、眼神亢奋的将士。
战场尚未彻底清理完毕,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但这正是论功行赏、凝聚人心的最佳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奇异的、引人探究的意味:
“今日之胜,赖将士用命,众卿戮力同心,更赖……上天庇佑,降下雷火,诛杀叛逆,此确乃天佑我大曜!”
众人纷纷附和,心中对那“天雷”仍充满敬畏。
然而,陆景渊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无比深邃,继续说道:“然,天道玄远,终需人为。若非有人能洞悉先机,深谋远虑,提前预判叛军阴谋,定下这请君入瓮、里应外合之策,并建言借天时地利,壮我军威,挫敌锐气……朕与众卿,今日恐已身陷囹圄,江山亦将倾覆!”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所有官员将领都竖起了耳朵,心中惊疑不定:陛下此言何意?洞悉先机?深谋远虑?献策之人?是谁?竟能得陛下如此高的评价?李牧将军方才不是说自己只是依令行事吗?
难道朝中还有哪位隐世不出的高人?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陆景渊的声音如同重锤,一字一句,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今日,朕要告诉诸位。此番平乱之首功,不在朝堂,不在军中,”他微微停顿,目光仿佛穿越了重重宫阙,望向了京城方向,“而在深宫!”
深宫?!!
所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深宫之中……除了那位近来声名鹊起、甚至引得北狄王子公然索要的……
不可能吧?!
陆景渊没有给他们更多猜测的时间,直接揭晓了答案,语气郑重无比:“正是皇后沈氏!”
“皇后早已从古籍异象中窥得叛军阴谋端倪,并向朕泣血预警!亦是皇后,引经据典,为朕剖析历代兵变得失,定下此番破敌之策!连那借天雷地利之巧思,亦出自皇后之谏!”
“可以说,若无皇后之高瞻远瞩、算无遗策,便无今日之大胜!”
轰——!
这番话,比方才那声天雷更让众人震惊!所有人都呆立当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皇后沈氏?!那个废后?!那个开女学、弄工巧匠的女人?!竟然是她?!
这简直比天降雷火更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这话是从刚刚带领他们取得一场不可思议胜利的皇帝口中亲口说出!而且,仔细回想,那雷火出现的时机地点确实巧妙得过分,整个布局环环相扣,精准地打击了叛军最脆弱的心态……若说背后有高人指点,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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