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厉薄唇紧抿，那张温和带着欺骗性的脸，此刻没有任何的伪装，脸色又难看又阴沉，那双如墨色般暗沉的眼睛，此刻全然只有被点燃的暴怒。
他盯着张扬的尸体，沉声道:“我没有开枪。”
张锋咽了咽喉咙，胸膛起伏的厉害，他抬手抚住了额头，脸上的表情已经难以形容。
但他根本就不相信张厉的话，在场的只有他们四个人，而当时情况只有张厉手里有枪！不是他开的枪还能是谁！
“你是不是不小心手滑了，还是你……”话说到一半，连张锋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张厉虽然性格有些刺头，但是他做事却是最稳，最周到的，甚至在他们相识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没有见他犯过错。
所以他根本不相信，他会手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旁边张厉握着枪的手用力到泛白，在听到张锋的话后，他缓缓松开了力道，把枪拿在另一只手上，二话不说的取出了弹匣，直接啪的一声，扔在了张锋的面前。
“你自己看，弹匣里我只用了一颗子弹，第一枪不是我打的。”
张厉面沉如水，整个人都处于黑色的边缘，那双锐利如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张扬的尸体，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盯着他眉心的弹孔。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当时那一枪完美的就像是他打出来的！
所以裴家的那个护卫才会在第一时间朝着他举枪，而当时那种情况下，对方根本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没有办法，出于自保，他只能举枪将人给杀了！
可落在旁边人的眼里，却成了他杀人灭口的证据……
从第一枪张扬的死，到旁边护卫的反击，和他自保开枪……
这一环扣一环的……他张厉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成了一个被人摆布的玩具……
饶是喜欢算计别人的他，在这一刻，也不禁的对背后的人拍手称赞啊！
真是玩儿的一手好牌！
张锋拿起了桌子上的弹夹，将里面剩下的子弹一一卸了下来，也一颗一颗的数着，等数到最后的时候，他的神情再次被震惊取代！
根据他们手枪的型号，一个弹匣可以装十发子弹，而现在桌面上还剩下九发！
张锋猛地抬起头看着旁边的张厉，声音哑然：“九发……第一枪真的不是你！”
此刻的张峰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可不是你，那又是谁？谁知道我们今天会过来？难不成是鬼吗！”
谁知道他们今天会过来……
张厉的骤然回过神，仿佛一瞬间有一道惊雷从他的脑子的闪过！
他猛地抓住了背后那条隐形的丝线，顺着丝线，找到了那颗子弹的源头！
【你有兴趣可以过来看看。】
【我考虑一下吧，有时间就过去。】
有时间就过来——
他最近是被灌了迷魂汤吗，他怎么能忘了，那个人可是曾经狙击过裴屿的人啊！
既然他今天要见裴家的人，那他怎么能肯定她不会动手……
他居然还白痴的开口邀请，告诉她时间地点，甚至想着让她一起过来！
忽然
张厉无力的笑了，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
旁边的张峰却像是看鬼一样看着他，毕竟上一秒还是被人摆了一道的愤怒，下一秒就笑了。
半晌，他缓缓转过身，如利箭一般的眼睛看着他身后的那栋商业建筑楼。
能以那样刁钻的角度打中他前面的人，那颗子弹只能是从他身后而来，而且楼层还不能太高，只能比他高出那么二十度左右，那就是四层以下。
随即他的目光快速的在四层扫了一圈，随后是第三层……
蓦地，张厉视线一顿！
瞳孔骤然紧缩！
视线往远处拉近，就在他后方商业楼的第三层靠右边的一个窗户上，有一个人黑色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如死神一般。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就这么站在窗户边上，而她所在的位置旁边正好有一个广告牌，旁边打斗的那些人根本看不到她！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张厉仍然能感受到，她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他们，平静而淡漠的不带有一丝感情。
那种怪异的感觉张厉很难去形容，就像是他玩游戏，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那些角色，俯视着，操纵着，旁观着他们……
周林羽发现了对面看过来的张厉，但她却没有马上躲开，而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帽檐下那双冷冷低垂的眼睛，正看着椅子上已经死亡的张扬，看着那张没有生气的脸。
阴冷如杀神般的气势，让她整个人锋利的像把兵器，恍若回到了她当杀手的那个世界，死亡于她而言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平静。
她以为，她杀张扬和杀其他人会是不一样的感受。
可当她真的开了枪，看着子弹穿过他的眉心，看着血色迸发，她的内心除了那一瞬间的颤动之外，没有任何的感受。
连同情和悲伤都没有……
那种如同湖面一般的平静甚至超过了，她真正当杀手的时候。
虽然她不确定是因为对方是裴家的人，还是说其他人也一样，但至少此刻她就是这么的平静。
难道是因为她知道，对方是NPC，等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一切的数据都会再次重启的原因？
还是仅仅因为他就是张扬，那个曾经欺负过她的小boss……
不知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
“看来，我真的被你们改变了。”
“不过，这一次就当是和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一起扯平了。”
“再见了，张扬。”
周林羽轻声低喃了两句，随后拿起身旁的盒子转过身，身影消失在了窗口。
而同时对面的张厉，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她离开，既没有声张，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比周林羽所见的任何时候都要冷。
片刻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过的神情。
所以……
你这算不算是背叛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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