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庙中心那口封印百年的古井为源,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撕开岩壁,贯穿穹顶。千钧巨石纷纷剥落,带着斑驳血腥的壁画砸向地面,轰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百年基业,如沙塔倾覆,无可挽回。
“不——!”
林德昌发出一声苍老而嘶哑的咆哮,满目惊骇与不甘。他甚至不再看一眼早已无力反抗的张烨,鬼魅般的身影一闪,化作黑电,扑向正缓缓倒下的林清蝉。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那只枯瘦如鸡爪的手死死按住她胸口那道狰狞伤口——金色的血正不断涌出,带着诡异的光泽,如同灵魂被一点点抽离。
黑色能量狂涌而出,那是“镇压”与“封印”的本源之力,是他毕生所执的规则。可一切徒劳。
那支黑色骨簪,像是专为林家血脉而生的诅咒,不仅吞噬她的生命,更在啃食她作为“契约者”的残缺灵魂。
“呵呵……”
林清蝉靠在他怀里,笑了。这个让她恐惧、憎恨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脸上竟第一次浮现出慌乱与悲恸。
她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惨白的唇角扬起一抹凄美而疯狂的弧度。
“爷爷。”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沾满鲜血的小手,轻轻抚上他颤抖的脸颊,“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成为大祭司吗?”
“现在……我用自己的命,完成了这场最盛大的祭祀。”
“你,高兴吗?”
“噗——”
一口浓郁的金血喷出,溅了他满脸。她眼中的光,曾映过星辰,也映过某个男人的身影,此刻终于彻底熄灭。那只抚摸他脸颊的手,无力滑落。
林清蝉。
林家这一代最惊才绝艳,也最叛逆的圣女。
陨。
“啊啊啊啊——!”
林德昌仰天咆哮,声音已不似人声。他抱着怀中迅速冰冷的躯体,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滚下两行血泪——滚烫、悔恨、疯癫。
他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以为遵循祖训,便是守护村庄;他以为将最爱的孙女锻造成冷酷理智的“规则化身”,便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可他亲手,把她推下了深渊。
轰——!!!
就在此时,一声来自九幽之下的闷响,自古井方向炸裂!
一道纯黑色的能量光柱冲天而起,肉眼可见的怨念、饥饿与疯狂交织其中,宛如活物般撕裂庙顶,轰出一个巨大窟窿。整座梧桐山剧烈震颤,百年不散的浓雾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冰雪消融。
一缕血红色的月光,第一次穿透云层,洒在这片被“规矩”囚禁已久的绝望土地上。
“桀桀桀桀……”
笑声尖锐扭曲,非男非女,充满癫狂的喜悦,自那黑柱中回荡夜空。
那个被林家以一代代生命与灵魂镇压的存在——
那个以痛苦为食、以绝望为养料的——
真正的邪神!
终于,归来。
而就在所有人被这毁天灭地之景震慑之际,无人注意到。
那个断臂重伤、狼狈跪地的张烨。
他原本萎靡的金红色眸子,此刻正燃烧着比井底邪物更贪婪、更疯狂的光芒,如同饕餮苏醒,饥渴难耐。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道充斥着精纯“幽界”本源的黑色光柱。
伸出舌头,轻轻舔过干裂的嘴唇。
然后,笑了。
笑得畅快,笑得纯粹。
“终于。”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开饭了啊。”
整座梧桐山,剧烈颤抖。
从神庙废墟中心冲天而起的黑色光柱,纯黑如墨,翻涌着无尽怨念、饥饿与疯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粗!顶端甚至已触碰到那轮血红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月亮”。
天与地,在这一刻,仿佛被这道贯通人间与九幽的恐怖能量彻底撕裂!
光柱中央,一个模糊、扭曲、无法辨识形态的巨大阴影,正缓缓凝聚——如同山峦般巍峨,漆黑如渊。
一股远超此前任何时刻的威压,浩荡而出。那不是力量,而是存在本身带来的碾压感,宛如实质的海啸,自灵魂深处将人撕碎。凡触及者,皆战栗跪伏,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完了。”
大长老林德昌喃喃出声。他刚因孙女惨死陷入悔恨与疯狂,此刻却被这股足以碾碎魂魄的威压击穿意志。那张布满血泪的苍老脸庞,瞬间覆上死灰般的绝望。
他守护“契约”六十年,比谁都清楚——那个被林家镇压百年的“东西”,根本不是灾厄,是神,是魔,是能将世界拖入永恒黑暗的终极天罚!
而现在,是他亲手,放出了它。
“呵呵……呵呵呵……”
他抱着怀里那具冰冷美丽的尸体,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笑得荒谬绝伦,笑得像是在嘲弄自己一生的信仰。
“清蝉。”
他低头,用沾满血泪的脸颊,轻轻摩挲她冰冷的面庞。
“我的好孙女……爷爷错了。爷爷这就下来陪你。”
他说着,缓缓抬起枯槁如鸡爪的右手,朝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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