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通讯的年度框架协议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永星厂的脉搏。订单稳定,付款及时,要求明确,这让整个厂区的运转进入了一种良性循环的节奏。林晚晚肩上的压力并未减轻,但性质已然不同——从求生存,转向了谋发展。
她开始有余力思考更长远的问题。根据协议要求,她进一步完善了质量追溯体系,确保每一只滤波器从原材料到成品都有据可查;她建立了定期的客户回访机制,主动收集使用反馈,用于持续改进;她甚至开始尝试与深圳本地的研究所接触,探讨未来合作开发新产品的可能性。
永星厂不再仅仅是王经理资本版图里一个可以产出现金流的工具,而是在林晚晚手中,逐渐成长为一个拥有自身技术追求和市场定位的实体。王经理对此乐见其成,只要利润持续增长,他并不介意林晚晚将厂子带向何方,甚至隐隐觉得,有这样一位能力超群的厂长替他打理,省心又赚钱。
日子在忙碌与充实中飞逝。梧桐叶黄了又落,深圳的冬天依旧温和,只在早晚添了几分料峭。
这天,林晚晚收到了一封比往常厚重许多的信。信封上是陆时渊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字迹。她的心莫名地快跳了几下,小心拆开。
里面除了信纸,还有几张照片。一张是他在国防大学校门口的留影,穿着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眼神锐利沉静,比一年前更多了几分经过系统知识淬炼后的内敛与深邃。另一张是结业典礼上的集体照,他站在人群中,肩章上的星星似乎有了微妙的不同。还有一张,是夜晚的书桌,台灯下堆着厚厚的书籍和笔记,旁边放着她寄去的那枚永星厂的厂徽——他一直带着。
她先拿起信纸,迫不及待地展开。
“晚晚:
见字如面。
一年进修,今日圆满。所学所感,远超预期,非片纸能尽述。体系之思,协同之要,已深植于心,于带兵、于处事,皆获益无穷。
结业考核已毕,成绩尚可,不负此行。归期已定,下月五号,抵穗报到后,即返深。
边读你信,边观厂徽,知你一年来,亦于商海历经淬炼,将永星厂打理得风生水起,心中骄傲,难以言表。砺剑一载,今当归鞘。盼重逢,细听你言说其中甘苦,亦与你分享此行所得。
时渊
于岁末”
归期已定!下月五号!
林晚晚反复看着那几个字,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撞击着,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涩与狂喜的热流冲上眼眶,让她视线瞬间模糊。一年,整整一年!三百多个日夜的分离与等待,终于看到了尽头。
她拿起那张他单独的照片,指尖轻轻拂过他那变得更加刚毅沉稳的脸庞。他黑了,瘦了,但眼神里的光芒愈发坚定。她知道,这一年的砺剑,让他这把国之利刃,变得更加锋锐无比。
而她,也没有在原地等待。永星厂从内忧外患中崛起,在她的带领下,不仅活了下来,更开辟出了一片新天地。她用自己的方式,同样完成了一次漂亮的“砺剑”。
她将照片和信纸紧紧贴在胸口,良久,才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那是一种历经漫长航行,终于望见港湾灯火的安心与喜悦。
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甜蜜的忙碌和期盼。林晚晚依旧每日去厂里处理公务,但效率似乎格外的高。她开始着手整理永星厂这一年的总结报告,将各项数据、改进成果、未来规划梳理得清清楚楚,仿佛准备向他做一次全面的“述职”。
家里,李慧兰和林建国也知道了陆时渊即将归来的消息,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李慧兰开始张罗着大扫除,换洗床单被褥,念叨着要准备他爱吃的菜。林建国话不多,却悄悄将家里所有水电线路都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时间在倒计时中,一分一秒地划过。
十二月五号,一个普通的周五。深圳的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明媚,带着南国冬日特有的温暖。
林晚晚没有去厂里。她起了个大早,仔细挑选了一身暖色调的羊绒裙,化了淡妆,镜子里的自己,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与干练,眼神明亮,带着抑制不住的期待。
她拒绝了父母陪同,独自一人去了火车站。站台上依旧人来人往,喧嚣如昔。她站在他们上次分别的位置,看着那延伸向远方的铁轨,心跳如同擂鼓。
当那列熟悉的、从北方驶来的绿色列车缓缓进站,平稳停靠时,林晚晚屏住了呼吸。
车门打开,人流涌出。她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挺拔的身影。
然后,她看到了他。
他走在人群中,依旧是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上闪耀着新的光芒。手里提着那个半旧的行李包,步伐沉稳有力。一年的军校生涯,似乎将他打磨得更加内敛厚重,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稳如山岳的气场。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接站的人群,然后,精准地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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