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走廊,比县医院更加宽敞明亮,却也同样弥漫着消毒水和焦虑混合的冰冷气息。林晚晚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病历复印件和刚拍的脑部CT片,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昨晚连夜联系的中间人还算靠谱,帮她争取到了今早第一个面见李主任的机会。
办公室里,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李主任正仔细审阅着CT片和病历。他的手指在片子的出血阴影区域轻轻划过,眉头微锁,神情专注而严肃。
“出血位置确实不太好,靠近基底节区,而且量不小。”李主任终于抬起头,看向林晚晚,“县医院前期的处理还算及时,保守治疗方向是对的。现在病人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但意识恢复是最大的问题,也是后续康复的关键。”
“李主任,转院到您这里,后续治疗方案……”林晚晚的声音有些干涩,但语气保持着最大的冷静和尊重。
“转过来可以,我们这边有更完善的监测设备和康复条件,也能用上一些新的促醒和神经修复药物。”李主任推了推眼镜,“但是,我必须坦诚告诉你,这类重症脑出血的恢复,个体差异很大,过程也会很漫长,需要药物、康复训练、高压氧等多种手段综合治疗,而且……费用会很高。最重要的是,家属要做好长期陪护和投入的心理准备,效果不一定理想。”
长期,高费用,效果不确定。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林晚晚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李主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转院手续和费用,我来想办法。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床位?”
“我让住院部协调一下,今天下午应该能腾出一个加床。”李主任看了看日程,“病人转运需要救护车和专业医护人员陪同,确保途中安全,这部分费用也不低。另外,入院后需要尽快完善检查,制定详细方案。”
“好,谢谢李主任!我马上安排。”林晚晚深深鞠了一躬。只要母亲能转到更好的医院,获得更专业的治疗,再大的困难她也要克服。
走出办公室,她立刻开始打电话。联系县医院安排转院救护车,协调省医院这边的接收,又向中间人再次道谢并询问了一些康复治疗和费用方面更具体的信息。同时,她还得安抚留在县医院焦急等待的父亲。
所有事情千头万绪,都需要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来决断和奔波。身体的疲惫几乎到了极限,但精神却因巨大的压力和责任而异常亢奋。她感觉自己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断裂。
就在她在省医院缴费窗口排队,准备先预交一部分费用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赵师傅。
“林厂长!”赵师傅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混杂着车间里熟悉的设备噪音和人声,却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不确定的颤抖,“板子到了!建国带着板子和苏州的师傅一起,凌晨到的,我们连夜装机、调试!刚刚……刚刚试印了第一片!”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提,几乎要跳出胸腔,连缴费窗口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都忽略了。“怎么样?”她压低声音,快步走到走廊僻静处。
“图案……印出来了!”赵师傅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对准精度、线条清晰度……基本达到了新设备原来的水平!至少肉眼和基础测量上看是这样!但是……”他的兴奋陡然降温,“但是只印了三片,机器的主散热风扇就开始报警,温度偏高。苏州师傅说,可能是那块替换的电源模块负载能力有点勉强,或者我们飞线改造的地方有微小电阻导致发热……他正在查。”
希望与隐患并存。板子能用,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但发热问题如果不解决,意味着它无法承受长时间连续生产,稳定性存疑,随时可能在试产关键时期再次罢工。
“温度具体多少?报警阈值是多少?能继续短时间、间歇性测试吗?”林晚晚强迫自己冷静,快速追问。
“温度比正常高了大概十五度,还在安全范围内,但报警灯亮了。苏州师傅说,可以尝试降低一些印刷速度,或者加强机器本身的辅助散热,也许能缓解。他想再试几组参数。”赵师傅回答,“林厂长,这板子……就像个身体虚弱的病人,能干点活,但不能累着。”
这个比喻很形象,也很残酷。永星厂需要的是一个能扛住高强度生产的“壮劳力”,而不是一个需要精心呵护的“病号”。
“降低速度会影响产能,但总比没有强。”林晚晚迅速权衡,“赵师傅,你和苏州师傅一起,立刻测试不同速度下的温升情况和印刷质量。找到那个既能保证基本质量、温度又可接受的平衡点。同时,想办法加强机器散热,外接风扇也好,改善通风也好,立刻去做!我要知道,在这种‘保守’模式下,它的持续稳定工作时间大概有多长,每小时能产出多少合格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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