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支撑,也要支撑。”林晚晚的回答斩钉截铁,“因为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双线作战是不得已,但也是唯一可能杀出重围的打法。主攻方向(宏科)确保技术高度和长远想象空间;侧翼迂回(衍生市场)解决眼前生存和现金流问题,并为技术优化提供反馈。这两者,在技术根源上是同源的,可以相互促进。至于风险……”她直视方启明的眼睛,“任何有价值的投资,都伴随着风险。启明资本如果只做确定性百分之百的生意,恐怕也走不到今天。我们赌的,是这项技术的底层价值,是这个团队背水一战的决心和执行能力,以及……方总您独到的眼光和胆魄。”
她再次将“胆魄”这个词,轻轻抛给了方启明。这不是恭维,而是一种微妙的挑战和共鸣的呼唤。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阳光在缓慢移动,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飞舞。
方启明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靠回椅背,目光在林晚晚脸上和她面前的文件上来回逡巡,仿佛在进行最后的称量。
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也更加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昨天开出的条件,是基于一个相对‘常规’的风险项目。昨晚之后,风险性质变了。所以,条件也要变。”
林晚晚的心微微一沉,但面上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十万可转换借款,年化利率可以降到15%。期限仍是三个月。”方启明说出了第一个变化,利率降低了,这是为数不多的“利好”。
“但是,”他的语气陡然转冷,“转换股权的条件要改。不再是永星电子后续融资时的优先转换权。而是……无论永星电子后续是否进行其他融资,启明资本都有权在借款到期时,选择将其中八万元债权,以零对价,转换为永星电子15%的股权。另外两万元,到期还本付息。”
零对价转换15%股权!这比昨天的对赌协议更加赤裸和霸道!这意味着,如果永星在三个月内没能展现出足够让方启明放弃行使这项权利的价值(比如,衍生市场毫无起色,宏科试产失败,且没有其他融资),那么方启明就可以用八万元的“代价”,直接拿走永星15%的所有权!这几乎是在股权层面的一次精准“劫掠”!
林晚晚的呼吸微微一滞。这条件,比她预想的更加严酷。
“此外,”方启明继续施加压力,“我需要派一名‘项目观察员’常驻永星。不是普通的财务人员,而是懂技术、懂市场、也有一定管理经验的人。他有权列席你们所有与技术、生产、市场相关的核心会议,调阅相关非核心资料,实时了解项目进展和资金使用情况。他的报告,将直接决定启明资本是否行使转换权,以及后续是否可能追加投资。当然,他会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
这不仅仅是对资金的监管,更是对决策和信息的深度介入!虽然名义上是“观察员”,但实际影响力可能极大。
“最后,”方启明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向林晚晚,“你需要在一个月内,向我证明你的‘衍生市场’思路不是空谈。不要求实现多少销售额,但必须有至少三家潜在客户完成样品测试并提供明确的、积极的书面反馈报告。同时,宏科试产的准备工作,不能有任何松懈。如果一个月后,这两条线都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积极进展,我有权提前要求还款,或者……重新谈判股权转换条件,那可能会更加不利。”
三条新条件,一条比一条苛刻,将短期压力提到了极限。一个月,三条线(设备修复、衍生市场验证、宏科准备)必须同时取得可见进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真正的孤注一掷。接受这些条件,意味着将永星和自己的命运,彻底绑在了一条更加险峻、监管更严、代价也可能更高的钢丝上。
拒绝?或许能保住股权和一定的自主权,但也可能立刻失去这十万救命钱,以及方启明可能带来的其他资源(比如他派来的那个“观察员”,某种程度上也可能是资源)。在设备受损、时间紧迫、内外交困的此刻,拒绝的后果,可能同样致命。
林晚晚的脑海中,两股力量在激烈交锋。一股是对于如此苛刻条件本能的抗拒和愤怒;另一股,则是极度理性的权衡——这或许是当下唯一可能抓住的、带着倒刺的救命绳索。
她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和决断。
“方总的条件,我原则上可以接受。”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有几点需要明确:第一,零对价转换的15%股权,仅限于永星电子现有公司股权,不涉及该项专利技术的单独所有权。专利所有权必须始终归属于永星电子。第二,‘项目观察员’的职权范围需要有明确的书面约定,其介入以‘了解、建议、监督’为限,不得直接干预公司的日常经营管理和具体技术决策。第三,一个月的验证期,评判标准需要客观、量化,我们双方共同确认。如果因我方无法控制的不可抗力(如再次遭遇恶性破坏、关键供应商突发问题等)导致进展延迟,应有相应的谅解和延期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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