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陈同志和小李坐在会议桌的一侧，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表情。而他们的对面，除了林晚晚、沈韬和陆时渊之外，还多了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年轻男人和一个拿着话筒、妆容精致却眼神锐利的女人。女人胸前的牌子上写着：城西电视台《民生观察》栏目记者，刘雪。

“林厂长，这是电视台《民生观察》的刘记者和摄像师傅。”陈同志介绍道，语气听不出情绪，“他们听说我们正在对一些企业的环保情况进行跟踪检查，希望做一期相关报道，正好今天我们要来反馈水样检测结果，他们就一起来了。”

说得冠冕堂皇，但林晚晚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巧合。刘记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然后很快转向了会议室的环境，摄像机镜头也随着她的视线缓缓移动，似乎在捕捉“企业氛围”。

“林厂长，您好。”刘记者伸出手，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我们是《民生观察》栏目组的，最近在做一期关于中小企业环保责任落实情况的系列报道。听说你们厂正在接受环保部门的检查，想了解一下情况。”

林晚晚握住她的手，力道适中，脸上同样露出礼貌的微笑：“刘记者好，欢迎来我们厂。配合媒体监督，也是企业的责任。请坐。”

众人落座。刘记者拿出笔记本，开门见山：“林厂长，我们接到一些群众反映，说永星厂可能存在污水排放不达标的问题，影响了周边环境。环保部门的同志也来检查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问题很直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摄像机镜头对准了林晚晚。

陈同志接话：“我们上次取的水样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拿出一份报告，递给林晚晚一份副本，“林厂长，这是正式检测报告。你们厂排放口的废水，主要指标均符合国家规定的排放标准，达标排放。”

林晚晚接过报告，快速扫了一眼关键数据，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至少，在环保这个最可能被攻击的点上，他们是清白的。

她将报告展示给刘记者看：“刘记者，您看，这是环保部门出具的正式检测报告，我们的排放是达标的。”

刘记者看了一眼报告，却没有轻易放过：“达标排放当然好。不过林厂长，我们也了解到，有些企业会采取‘应对检查’的策略，检查时合规，平时却松懈。尤其是像你们这样近期生产任务加重的企业，环保设施的处理能力是否能跟上？有没有偷排漏排的可能？”

这话问得极其尖锐，几乎是在预设“企业有问题”的立场。

沈韬微微皱眉，正要开口，林晚晚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

她看向刘记者，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依旧得体：“刘记者，我能理解您的职业敏感。但‘可能’‘听说’这样的词，用来质疑一家合法经营的企业，是否不太妥当？您提到的‘应对检查’，我们也有措施来杜绝。”

她示意行政人员拿来另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厂的环保设施运行日志、投药记录和定期清理记录，所有的操作都有时间和责任人签字，可以追溯。另外，我们近期确实增加了生产，但污水主要来自设备清洗，和生产量并非线性增长。我们同步增加了沉淀池清理频次，加大了药剂投放量，这些都有记录。”

厚厚一叠记录本被推到刘记者面前。她翻看了几页，记录确实详实。

“另外，”林晚晚继续说道，语气沉稳而自信，“我们不仅满足于达标排放。这是我们对厂区污水处理设施的升级改造意向书，计划在资金允许的情况下，投资更先进的设备，进一步减少排放，甚至实现部分中水回用。我们希望做得更好，而不是仅仅应付检查。”

她将那份原本准备给环保局的意向书也拿了出来。刘记者有些意外地接过，翻看起来。

这时，陆时渊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沉稳：“刘记者，部队里常说，看一支部队的战斗力，要看它的内务和军纪。一个企业的管理水平和责任心，从这些日常记录和长远规划里，应该也能看出一二。”

他的声音平静，却恰到好处。陈同志看了陆时渊一眼，点了点头：“陆同志说得对。我们检查，不仅看一时的数据，也看日常管理和企业态度。永星厂在这方面，记录是完整的，态度是积极的。”

刘记者显然没料到这个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的拄拐军人会突然发言，而且说得在情在理。她顿了顿，换了个角度：“林厂长，我们也了解到，你们厂和另一家企业鑫材料公司有商业纠纷，正在打官司。这会不会影响到你们对环保等社会责任的投入呢？”

终于把鑫材料扯出来了。虽然绕了个弯，但意图明显。

林晚晚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坦然的神色：“刘记者，商业纠纷是市场竞争中的正常现象，我们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但这和我们履行环保责任、承担社会责任是两码事，不会互相影响。相反，越是在困难时期，越要坚守底线，这是我们办企业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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