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又问了几个稍具难度的问题,宋景衍依旧对答如流。
这下,江承玦是真的有些惊奇了。
他原以为陛下需要从头耐心引导,却不想陛下聪慧远超预期,只是这心性……着实像极了那些天赋过人却坐不住的孩童,需得循循善诱。
看着宋景衍那副明明会了却偏要搞小动作的模样,江承玦心中因他昨日的异常举动而生的警惕,不知不觉被无奈和纵容取代。
他想起幼时教导族中顽劣幼子的经验,语气不自觉地放得更缓,带上了一丝诱哄:“陛下天资颖悟,臣所问皆能答对。不若这般,今日陛下若肯专心听完余下内容,臣明日……便给陛下带一件小礼物,以资鼓励,可好?”
“礼物?”宋景衍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放开了那缕被揉得有些皱的流苏,抬起头看向江承玦,眼睛亮了一下。
但他随即又塌下肩膀,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老师,我好累啊……这些我都听懂了嘛。”
说着,他得寸进尺,身子一歪,直接将脑袋枕到了江承玦并拢的膝盖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和触感让江承玦浑身一僵,白玉般的脸颊瞬间染上极淡的绯色,搁在膝上的手微微蜷起。
“陛下!这……这于礼不合!” 江承玦的声音难得失了平日的镇定。
“哪里不合了?”宋景衍却浑不在意,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枕得更舒服些,仰着脸看江承玦,从这个角度看去,江承玦线条优美的下颌和微微颤动的长睫格外清晰,“我都说了我听懂了,老师不信,可以再问啊。问点有难度的。”
江承玦有些听不进去他的话,只觉得被枕住的那片肌肤透过衣料传来异样的温热,让他动弹不得,思绪凝滞。
强自镇定下来,他顺着宋景衍的话,当真问了几个略有超纲的问题——对于八岁孩子来说。
宋景衍枕着他的腿,眼睛望着殿顶的彩绘藻井,几乎是问题刚落,答案便脱口而出,不仅正确,角度偶尔还颇为新奇。
江承玦听着,心中的惊异渐渐压过了最初的窘迫。
陛下他竟是真的一点就通,甚至举一反三。这份悟性,若肯用在正途上……
他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膝上、一副惫懒模样却眼神清亮的年轻帝王,心中那根紧的,属于臣子的弦,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陛下……答得很好。”
他伸出手,似乎想如长辈赞赏幼童般,轻抚一下对方的发顶,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那柔软墨发时顿住,转而将宋景衍方才弄乱的玉佩流苏轻轻理顺。
“明日臣会将礼物带来。” 他承诺道,声音轻得像殿内拂过的微风。
宋景衍得偿所愿,眯起眼笑了。
他睫毛好长啊,恍惚中他想,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不对,我是暴君我怕谁。
于是依旧赖在江承玦膝上没起来,仿佛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人形靠枕。
而江承玦,则僵着身子,任由陛下靠着,继续讲解剩下的内容,只是那清润的嗓音,比方才似乎更缓、更柔和了几分。
殿外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一坐一卧的两人身上,很是静谧和谐。
这段日子,京城里的风声渐渐变了味儿。
茶楼酒肆、王公贵族的后宅,私底下流传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议论:新帝宋景衍,被江承玦牢牢“拿捏”住了。
早朝不那么疯了,下朝就和江承玦混在一起,听说还正经学起了为君之道。
有人揣测,定是江承玦用了什么手段,让陛下心生忌惮,不得不收敛;也有人暗叹,江大人果然手段了得,连这般乖戾的陛下都能稳住。
一时间,江承玦在朝中的分量,无声无息地又重了几分。
江承玦府上的门槛,这几日都快被道贺的人踏破了。送来的礼物,他依旧照单全收。
这天,讲学刚进行到一半,苏公公便小心翼翼地在殿外禀报,说是陛下的两位表少爷——也就是母家那边的大表哥和二表哥,递了牌子求见,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宋景衍原本正懒洋洋地拨弄着江承玦摊在书案上的书页一角,闻言眼睛立刻亮了,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江承玦,拖长了声音带着央求:“老师,我就出去一会儿,见见他们,就一会儿,好不好?”
江承玦握着书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书页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字句此刻却有些难以入眼。
这些天授课下来,他早已看出,陛下天资极为聪颖,一点即通,举一反三,可那心思却总如游鱼般难以捉摸,极少真正安放在典籍朝政之上。
他带来的那些精心挑选的礼物,无论是名家制的紫毫笔、精巧的九连环鲁班锁,还是上好的青玉镇纸,陛下接过时虽也道谢,眼中却并无多少惊喜之色,反倒是……
反倒是他头上的玉簪,腰间的玉佩,甚至偶尔落在书房的一方素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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