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低矮的管道连接处,或是需要上下攀爬简陋焊接的金属梯时,连伊莎贝拉都不得不微微弯腰,动作谨慎,更不用说像琉白那样体格壮硕的人,在这些地方行动该是何等的艰难和局促。
整个基地就像一座巨大的、错综复杂的金属蚁穴,而幸存者们,就是在其中艰难求存的工蚁。
然而,就在这一片灰暗、匮乏、沉重与挣扎求存的底色之上,符英也如同在沙漠中寻找绿洲一般,敏锐而痛苦地捕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顽强闪烁着的人性微光。
在一段相对空旷、似乎少有人经过的管道壁上,她看到用搜集来的彩色石子、碎瓷片甚至可能是某种昆虫的亮翅,精心镶嵌出的、歪歪扭扭的太阳和花朵图案,虽然幼稚朴素,却透着一股不肯屈服于绝望的顽强生机。
路过另一个较为隐蔽的岔口时,她隐约听到有极轻的、几乎被通风噪音完全淹没的哼唱声,调子古老而破碎,带着一种遥远的忧伤和莫名的温柔,像母亲的低语,轻轻抚过听者的心灵,带来片刻的安宁。
在一个稍微宽敞点、被清理出来的角落,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蹲在地上,专注地用几个生锈的瓶盖、一小段弯曲的铁丝和几块颜色不同的碎石,玩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游戏。
他们低声交流着自创的规则,脸上偶尔会因为“胜利”或有趣的“变故”而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真实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穿透厚重冰层和阴霾的微弱阳光,虽然短暂,却带着惊人的热量,灼痛了符英因为泪水而干涩、因为悲伤而冰冷的心脏。
她甚至还看到,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有人从一个密封得很好的小铁盒里,用干净的木片挑出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暗红色的膏状物,极其吝啬地分给周围的人。
每个人接过时都小心翼翼,用指尖蘸取那一点点,然后放入口中,用舌尖极其珍惜地、缓慢地品味着,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短暂而真实的满足感,仿佛那一点点味道,就能照亮一整个灰暗的下午。
伊莎贝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声解释:“可能是上次侦查队冒死从靠近旧商业区的地下仓库里找到的一点残留的果酱,或者……是浓缩的盐膏。能稍微提振一下精神。”
在这里,活着本身,每一次呼吸,每一口食物,每一次入睡和醒来,就需要用尽全部力气和意志。
他们的痛苦是弥散性的,是生存本身的重量。
伊莎贝拉在一扇看起来与其他管道壁几乎无异、只是更加光滑平整、严丝合缝的紧闭金属门前停下。
“这里是梅莫里大人的居所和指挥室。”他没有试图开门,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敲门的动作,只是像一个忠诚的卫兵,陈述着一个事实。“没有召唤,任何人不得进入。”
最后,他带着符英来到了一个被巧妙伪装过的观察口前。
那只是利用管道自然裂缝和外部废墟阴影形成的、极其细微的窥视孔,透过它,只能看到外面一片被断壁残垣、扭曲金属和永恒昏暗所覆盖的、死气沉沉的景象。天空是污浊的铅灰色,仿佛永远不会再亮起。
“我们就在这里,”伊莎贝拉望着那条几乎看不到希望的缝隙,声音低沉下去,像是在对符英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挣扎,等待,忍耐……或者,寻找下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机会。”
符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即便在伤痛和疲惫中依旧努力挺直的背影,那背影承载着失去挚友的沉痛,也承载着守护这片地下避难所的责任。
她又想起这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在绝望深渊边缘依然用尽全力试图抓住一丝微弱光芒的人们——缝补衣物的老妇,哼唱古老歌谣的不知名者,玩着瓶盖游戏的孩子,分享一点点甜味或咸味的同伴……他们的脸庞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模糊而又清晰。
她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清晰的刺痛感,试图用这物理的疼痛来压制内心那几乎要决堤的、复杂而汹涌的情感浪潮。
那巨大的、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悲伤和虚无感依旧存在,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心头。
但在那巨石之下,某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东西,似乎在悄然凝结,如同地底深处在巨大压力下缓慢形成的结晶。
她猛地转过身,没有再看那条缝隙外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也没有再对伊莎贝拉说任何一个字,甚至没有道别,只是沿着来路,迈着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的步子,向自己的那个狭小、冰冷、如同囚笼般的舱室走去。
“砰。”
一声轻响,她再次将自己,连同外界所有的挣扎、微光、沉重以及她自己那颗破碎不堪、正在被某种新的决心包裹的心脏,一起关在了那扇薄薄的、冰冷的金属门之后。管道中,只剩下通风系统永恒的、麻木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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