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旋律只剩下最原始、最残酷的节拍——兵刃撞击的轰鸣,血肉之躯承受重击的闷响,还有那压抑在喉咙深处、几乎要被极寒冻结的喘息。
符英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航行了太久、即将解体的破船。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数处的疼痛,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的不是清醒,而是更深的麻木与刺痛。
左肩的伤口早已失去知觉,只是沉重地牵拉着;右臂依旧无法抬起,软软地垂在身侧;最要命的是体内,圣光的源泉近乎干涸,如同即将见底的油灯,只能榨出最后几缕微弱的光焰。
她左手中的【拂晓】依旧坚定,盾面上流转的圣光虽然黯淡,却顽强地抵御着莱因哈特冰刃一次又一次狂暴的劈砍。但每一次格挡,那反震的力道都像重锤般砸在她的骨骼和内脏上,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
而右手那柄由圣光凝聚的光剑,更是忠实地反映着她此刻的状态。
它不再稳定地散发着炽烈的金芒,而是如同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剑身的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能量不济而彻底溃散。
她只能勉强维持着它的形态,偶尔在莱因哈特攻击的间隙,用这微弱的光刃进行几乎徒劳的格挡或干扰,再也无法发动任何有效的反击。
她完全是在凭借本能和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战斗。
脚步虚浮,身形摇晃,每一次移动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却又总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用盾牌挡住最致命的攻击。
她的眼神依旧锐利,死死锁定着莱因哈特,但那双金色的瞳孔深处,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上涌,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像是一堵即将崩塌、却依旧死死卡在关键位置的堤坝,用自己残破的身躯,承受着冰河所有的冲击。
蜷缩在后方圣光领域边缘的琉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符英那踉跄却绝不倒下的身影,看着她手中那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剑,看着她嘴角不断溢出、又瞬间被冻结的鲜血,看着她每一次格挡后那难以抑制的、痛苦颤抖的身体……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圣女大人……她还在战斗……她还在为了我们……为了所有人……战斗……’
一股混合着崇敬、心痛、以及强烈自责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灼烧。
他看着符英那几乎是在燃烧生命最后光焰的姿态,看着她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依旧一步不退的倔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顶开了压在心头的恐惧与无力。
‘我不能……不能辜负她!’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因为过度催动风魔力而布满冻疮和裂口、依旧在微微颤抖的双手。极寒依旧在试图侵蚀他,圣光领域的温暖似乎也越来越难以穿透他几乎被冻僵的躯体。
‘不够……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心中滋生。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感受外界的寒冷与痛苦,将全部的意识沉入体内那微弱的风属性魔力源头。这一次,他不是引导它们向外发射,而是……向内包裹!
他想象着风不再是箭矢,而是化作一层致密、流动的屏障,一层紧贴着他皮肤、隔绝外界寒冷的风之茧!
“呃啊——!”
剧烈的痛苦瞬间传来!将原本用于攻击的魔力强行改变性质并约束在体表,如同用无数把细小的刀片从内部切割他的经脉!原本就受损的肺叶更是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但他咬紧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依旧疯狂地催动着!
一丝丝青色的流光开始从他皮肤表面浮现,起初极其微弱,但在他不顾一切的催动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郁!
它们如同活物般缠绕、交织,最终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不断流动旋转的风属性魔力护罩,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这层风之护罩出现的瞬间,那无孔不入的极致寒意,竟然真的被暂时隔绝了大半!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是那种能瞬间冻结灵魂的酷寒!
不仅如此,流动的风元素还赋予了他身体一种异常的轻盈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顺畅了一丝!
成功了!虽然代价是魔力的急剧消耗和经脉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做到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他不再蜷缩,而是强忍着全身的剧痛,稳稳地站直了身体!风之护罩在他周身流转,将他棕色的短发吹得狂乱舞动。
他看了一眼依旧在莱因哈特狂攻下苦苦支撑、身影愈发摇摇欲坠的符英,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圣女大人,请再坚持一下!’
他抬起双手,风之魔力在指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精度凝聚。他的目光越过狂暴的战团,如同最冷静的猎手,再次锁定了那些试图重新组织起来、为莱因哈特提供魔力支撑的关键分身。
这一次,风压弹将更快,更准,更致命!
为了那个正在为他、为所有人浴血奋战的身影,他绝不能倒下!
他将化作最锐利的风之矢,刺破这绝望的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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