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声停歇,蒸汽缓缓沉降。
符英用一块粗糙但干净的布巾擦干身体和那头长发。
她没有像刚穿越时那样对着女性的身体感到十分别扭和抗拒,只是沉默而迅速地完成清理,动作间带着一种历经磨砺后的利落。
她拿起基地里的人为她准备的衣服——一套用耐磨的深灰色布料缝制的衣裤,款式简单,没有任何多余装饰,袖口和裤腿都做了收束处理,便于活动。
穿上身后,略有些宽松,但行动不受拘束,反而有一种难得的自在感。
她将还有些潮湿的黑发用一根随手找来的皮绳,利落地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淋浴间角落里那面边缘有些锈蚀、影像略微扭曲的金属镜前。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初来时那个带着茫然与抗拒的“圣光之种”,也不是后来那个在战斗与绝望中挣扎的狼狈身影。
那是一个英气十足、英姿飒爽的女子。
高马尾让她本就精致的脸部线条更加清晰,褪去了最后一丝的柔婉。
深灰色的简练衣物衬得她身姿挺拔,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洗礼的身体,线条流畅而蕴含着力量。那双瞳孔中不再有迷茫与彷徨,只剩下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坚毅与冷静,仿佛能穿透镜面,直视这个世界的本质与自身的道路。
她静静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
然后,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摸着冰凉的、带着锈迹的镜面,仿佛想透过它,触摸那个一路走来、不断改变的灵魂。
从现代社会的普通青年周信诚,到异世界的圣光少女符英;从对女性身份的极度不适与抗拒,到如今逐渐接纳并运用这具身体的力量;从最初的慌张,到如今背负着同伴的期望、面对魔将也能冷静思考对策……
经历了很多,失去了很多,但也确实改变了很多。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中涌动,有感慨,有沉重,也有一种破茧重生般的释然与坚定。
“呼……”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收回手,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和四肢关节,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咔哒”声。
身体的疲惫在热水的冲刷和短暂的休息后缓解了不少,虽然圣光依旧需要时间恢复,但肉体的状态已经调整到最佳。
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她将沉重的十字圣盾【拂晓】熟练地背在身后,那温暖而厚重的触感让她心中稍安。然后,她拿起了那枚一直贴身携带的、属于罗兰的古朴剑柄。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剑柄的瞬间——
一股明显的灼热感从剑柄传来!
不是战斗时圣光灌注的温热,而是一种略高于体温的、持续的发烫!
符英的手猛地一僵,心脏似乎也漏跳了一拍。
一瞬间,无数不好的念头如同冰水般浇下,让她脊背发凉:
‘剑柄出了问题?在之前的爆炸中受损了?’
‘是残留的魔气侵蚀?莱因哈特的极寒之力还有残留?’
‘还是……’
恐慌如同细密的蛛网,瞬间缠绕上她的心头。
这剑柄是她与那个金发骑士最后的联系,是她重要的战斗伙伴,更是……
一种难以割舍的寄托。
它绝不能有事!
她紧紧握住剑柄,感受着那不同寻常的温度,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圣光去探查,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只有那持续的烫感证明着异常的存在。
就在她心乱如麻,各种糟糕的可能性在脑海中翻滚时,一个极其荒谬、却又莫名契合当下气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猛地定格在她的意识中——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微微发烫、甚至似乎还在极其轻微震颤的剑柄,带着几分不确定、几分试探,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对着它问道:
“你……害羞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剑柄的颤抖明显加剧了一瞬!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般,传递出一种慌乱又无法辩驳的意味!
这反应……简直就像……
符英的双眼因惊愕而瞪大。
与此同时,仿佛被这剑柄的反应和那个荒谬的念头所触发,那个金发、碧眼、总是带着阳光般温暖神情的圣骑士团长——罗兰·冯·克莱斯特的面容,无比清晰地、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自动浮现。
想起他教导自己剑术时的认真,想起他在危机时刻挡在自己身前的宽阔背影,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与自己气质不符的笨拙关切,想起……在那圣堂的绝境中,自己混杂着绝望与不舍的告白,以及他最终在圣光中消散的景象……
“嗡——”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羞涩、心痛与莫名悸动的热流,猛地冲上符英的脸颊,让她瞬间一阵脸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即使经历了无数残酷的战斗,直面过死亡与绝望,甚至亲手了结过魔化的同伴,自己依然无法直面这种复杂而私密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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