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撒坦尼斯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仿佛听到蚂蚁说要与大象平分领地的荒谬感。
他那双平淡的棕色眼眸落在品·克海尔因恐惧和渴望而扭曲的脸上,如同在看一场拙劣的滑稽戏。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与你‘合作’?”
他微微歪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纯粹的、毫不掩饰的疑惑,“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与我‘平分’?”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像冰冷的针,刺穿着品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是魔将。”
他陈述着一个简单的事实,“我拥有你无法理解的力量,见证过你无法想象的兴衰。而你,”
他的目光扫过品那身华丽的铠甲,扫过他苍白汗湿的脸,“你什么都不是。没有足以匹配野心的力量,没有值得称道的品格,甚至连你此刻试图交易的‘国家’,也并非真正属于你。你,一无所有。”
这毫不留情的剖析,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品的尊严。极致的恐惧与屈辱交织,终于彻底冲垮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啊啊啊——!” 品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桃花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指着撒坦尼斯,状若疯魔地嘶吼:“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来得这么巧?!啊?!”
他声音尖锐,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你来早一点!在我还没生出这念头之前!我或许还能安安分分当我的伯爵!或者你来晚一点!等我加冕为王,整合了力量,未必没有与你周旋的余地!可你偏偏在这个时候!在我最接近成功的时候!你这个混蛋!毁了一切!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他语无伦次,将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时机,归咎于撒坦尼斯的出现,仿佛他自己只是一个被命运戏弄的可怜虫。
台下的民众听着这癫狂的指控,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里面充满了鄙夷和难以置信。
他们看着那个曾经风度翩翩、慷慨激昂的贵族公子,如今像个输光了筹码的赌徒一样撒泼甩锅,心中仅存的一丝同情也荡然无存。
“无勇无谋的蠢货。” 撒坦尼斯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品的脸上,“就在片刻之前,你还将所有的罪责归咎于那个‘罪王’,口口声声代表正义。此刻,为了推卸自己的无能,又将一切归咎于我。你的立场,比风中的稻草还不值钱。”
“够了!你错了!你们都错了!”
品彻底疯了,他双目赤红,那头粉色的短发仿佛都失去了光泽,他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手臂,目光扫过撒坦尼斯,扫过囚车,扫过台下所有的民众,声音嘶哑地咆哮:
“这个愚蠢的王错了!你这个该死的魔将也错了!这个国家!这些子民!全都是愚蠢至极!麻木、盲从、轻易被煽动!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和秩序!所有的一切!这所有的一切!都本该是属于我们克海尔家族的!是我们应得的!”
他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将对权力赤裸裸的占有欲和对民众极致的蔑视,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就在他这疯狂宣言落下的瞬间——
“我已罪无可恕。”
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平静和力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品的咆哮。
所有人都是一怔,循声望去。
囚车中,那个一直低垂着头,仿佛已经失去所有生气的费勒斯·冯·罗耶尔,缓缓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却不再麻木,不再空洞,而是燃烧着沉静却无比炽烈的火焰,如同深埋在灰烬下的余烬,终于等到了复燃的风。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品·克海尔。
“我承认我的罪,甘愿承受一切惩罚,只为赎罪。”
费勒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历经无尽痛苦后的沉淀,“而你,品·克海尔,口口声声指责我的愚蠢,却想要步我的后尘。”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在你眼里,恐怕一切都是愚蠢的。可惜最愚不可及的,正是你自己。”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嗡——!”
一股磅礴的、充满生机的翠绿色能量,猛地从费勒斯那瘦削的身体内爆发出来!精纯、古老、带着草木清香的自然之力!
束缚他双手的荆棘阴影枷锁,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疯狂地生长、蔓延!
粗壮的、带着尖锐木刺的荆棘藤蔓如同一条条苏醒的怒龙,轰然撑破了坚固的钢铁囚车!
木屑与铁屑纷飞中,无数荆棘冲天而起,又在费勒斯的意志下,迅速在惊恐的民众前方交织、缠绕,形成了一道坚实无比、散发着柔和绿光的荆棘壁垒,将来自撒坦尼斯方向的威压和可能的混乱隔绝在外!
费勒斯站在狂舞的荆棘中央,破烂的王袍在能量激荡中猎猎作响。
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曲的青松。他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品,最后定格在撒坦尼斯身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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