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鹰号”平稳地攀升,将王城的喧嚣与混乱一点点地抛在下方。
符英站在吊舱一侧的椭圆形舷窗前,手扶着冰凉的木质窗框,默默注视着脚下逐渐缩小的景象。
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将金色的光辉洒满大地。
从这高空俯瞰,王城不再是那个充斥着绝望与疯狂的囚笼,而像一块巨大的、正在缓慢愈合的伤疤。那些断壁残垣在阳光下显露出清晰的轮廓,可以看到如同蚂蚁般细小的人们在其中穿梭、劳作。
他们清理着瓦砾,搭建着简陋的栖身之所,甚至在一些空地上,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色——那是新开垦的田亩,孕育着微弱的希望。
远处,梅莫里基地所在的山脉如同沉默的巨人,守护着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
没有魔物的嘶吼,没有疯狂的忏悔,也没有政变的喧嚣。
只有风掠过气囊的呼呼声,以及下方传来的、被距离模糊了的、代表着秩序重建的微弱声响。
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平静感,如同温润的泉水,悄然浸润了符英紧绷已久的心弦。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刻这般,仅仅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一片土地,而不需要立刻思考如何战斗、如何生存、如何破解下一个危局。肩膀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一直微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
吊舱内部颇为宽敞,布置得甚至称得上典雅,如同一个移动的小型客厅。柔软的沙发,固定的木质桌椅。
在吊舱相对安静的一角,撒坦尼斯和极寒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弈。
极寒那冰蓝色的史莱姆身体蠕动着,在固定的小桌上延展、塑形,迅速凝结成一张晶莹剔透、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国际象棋棋盘,以及三十二枚雕刻精细、栩栩如生的冰棋子。
撒坦尼斯坐在一侧,神色依旧平淡,仿佛眼前的奇景再寻常不过。
他执白,极寒执黑。
没有言语,只有撒坦尼斯偶尔伸出的手指,轻轻推动冰制的棋子,落在冰棋盘上发出细微清脆的“嗒”声。
而黑方的棋子,则会在他落子后,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自行移动到相应的格位。棋局看似平和,却隐含着超越常人理解的算计与默契。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滞涩、却依旧能辨认出优美轮廓的钢琴声,在吊舱里响了起来。
符英循声望去,只见在大厅的另一角,摆放着一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立式钢琴。
伊莎贝拉不知何时坐在了琴凳上,他修长的手指正试探性地在黑白琴键上移动。那架钢琴似乎被保养得很好,或者说,在之前的动乱中被幸运地保存了下来,音色依旧清越。
在确认钢琴状态良好后,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专注而深邃,那双带着淡淡黑眼圈的金色眼眸,此刻仿佛映入了窗外无垠的天空。
他指尖落下,一首悲壮而富有力量的奏鸣曲如同潮水般倾泻而出。
乐曲中充满了挣扎、抗争与不屈的意志,每一个沉重的低音都仿佛踏在废墟之上,而每一次激昂的高潮,又如同利剑刺破阴霾。
这音乐,仿佛是他内心世界的映照,是对过往磨难的回响,也是对未来的坚定宣言。
琴声在吊舱内回荡。
角落里的棋局似乎并未受到打扰。
撒坦尼斯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冰棋盘上,只是在他伸出食指,将一枚冰制的“后”向前轻轻推进一步,吃掉了极寒控制的一个“兵”时,那枚被吃掉的冰兵瞬间碎裂成细小的冰晶,消散在空气中。
极寒控制的黑色“马”随即自行跳开,避开了锋芒。他们的对弈,在悲壮的背景乐中,显得格外冷静乃至冷酷。
费勒斯原本站在另一扇舷窗前,望着远方,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思绪万千。
当伊莎贝拉的琴声响起时,他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沉浸在音乐中的银发青年身上。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脸上沧桑的线条似乎在这熟悉的艺术形式中柔和了些许。
他迈开脚步,无声地走到钢琴旁。
伊莎贝拉感知到他的靠近,琴声未停,只是微微偏过头,金色的瞳孔与那双熠熠生辉的紫罗兰色眼眸对视了一瞬。没有言语,眼神的交汇却仿佛完成了一次无声的交流。
费勒斯的目光中带着询问,伊莎贝拉则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费勒斯在伊莎贝拉身边坐下。伊莎贝拉的手指并未离开琴键,但他演奏的旋律开始悄然转变,那悲壮的音符逐渐收束,如同汹涌的波涛缓缓退去,为新的旋律让出空间。
然后,四只手,一双带着龙纹印记、骨节分明,一双虽然苍白却依旧修长、带着王者气度,同时落在了黑白琴键之上。
一段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旋律,如同春日融化的雪水,轻快而悠扬地流淌出来。这旋律简单,却充满了活力与希望,仿佛林间的鸟鸣,山涧的溪流,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
它驱散了之前奏鸣曲留下的沉重,为整个吊舱注入了轻松惬意的氛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