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并非渐强,而是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野兽,在达到最高分贝的瞬间便持续嘶吼,狠狠撕裂了“山鹰号”内短暂的宁静。
这声音本身就像是一种实体攻击,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也捶打着他们的心脏。
驾驶室内,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恐慌的湍流冲垮。
那座在舷窗视野中急速放大的焦黑空岛,已不再是远方的奇景,而是迫在眉睫的死亡宣告。
它占据了小半个前方天空,粗糙的、如同被巨力撕裂的基底结构清晰可见,上面扭曲的、碳化的植被残骸如同垂死挣扎的肢体。
它简直不是“坠落”,而是“碾压”下来,带着一股蛮横的、要将下方一切连同空间本身都一同撞碎的毁灭意志。
“关闭自动巡航!所有魔法回路切换至手动超载模式!左满舵!左满舵!把所有能扔的压舱物都给我扔掉!魔力炉心输出推到临界点!快!快!快!”
机长老猫的嘶吼声压过了警报,他干瘦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双手死死抓住巨大的、刻满符文的舵轮,手背上青筋如同虬结的树根。平日里沉稳的声线此刻尖锐得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控制台上,原本如呼吸般平稳流淌的魔法光路瞬间变得狂暴,光芒急促闪烁,颜色在危险的赤红与不稳定惨白之间疯狂切换,发出滋滋的、仿佛电路烧灼的刺耳噪音。
几名船员扑在各自的控制板上,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疯狂地拨动开关,旋转调节阀。
“报告!自动巡航已强制断开!”
“压舱物释放!重复,压舱物已释放!”
“魔力炉心输出115%...不,120%!稳定器在报警!”
“左满舵输入!转向力矩不足!气流太乱,我们像在胶水里游泳!”
飞艇庞大的身躯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这不是木材与金属正常的应力声响,而是结构濒临极限的哀鸣,嘎吱——嘎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无形的巨手拦腰折断。整个吊舱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颠簸、摇晃,像是被投入了沸腾的暴风海洋。
那空岛带来的不仅仅是自身的质量,它坠落时撕裂空气,引动了周围广阔空域的恐怖乱流。无形的力量从各个方向撕扯、撞击、揉捏着“山鹰号”,让它这庞然大物变得如同狂风中的蒲公英,徒劳地挣扎。
“不行!逃不出去!它的阴影覆盖范围太大了!” 动力舱传来“铁头”绝望的吼声,通过传音法阵回荡在驾驶室,“我们就像在巨人脚底下爬行的蚂蚁!转向速度跟不上它笼罩的范围!”
恐慌如同冰冷的墨汁,在驾驶室内迅速弥漫开来。几个年轻船员脸上血色尽褪,眼神空洞,操作的动作变得僵硬而混乱。
那焦黑的岛屿在他们的视野上方,如同不断合拢的死亡穹顶,阴影已经将半个舷窗染成晦暗的颜色。绝望,实实在在的绝望,开始扼住每个人的喉咙。
就在这时,费勒斯·冯·罗耶尔一步踏前,站到了驾驶室中央剧烈晃动的光晕中。
他脸色苍白依旧,身形甚至因为颠簸而微微踉跄,但当他抬起眼时,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所有的迷茫与颓丧都被一种淬炼过的钢铁般的意志所取代。
他没有声嘶力竭,声音反而在警报的喧嚣中奇异地清晰起来,带着一种沉淀了无尽重量、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着我!”
他低喝一声,目光如冷电般扫过每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看看你们周围!看看这艘船!我们是圣辉的‘山鹰’!不是躲在巢穴里等待喂食的雏鸟,更不是在猎人箭下瑟瑟发抖的猎物!”
他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穿透力:
“那吞噬家园的魔化之灾,我们都用血肉和意志扛过来了!难道今天,要在这片属于勇敢者的天空上,被一块从天而降的顽石,吓得连翅膀都不敢扇动了吗?!”
他猛地伸手指向舷窗外那迫近的毁灭阴影,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它想砸碎我们?那就让它看看,圣辉的‘山鹰’,就算死,也要保持着冲锋的姿态!朕,费勒斯·冯·罗耶尔,与你们同在!龙德施泰特卿与圣女阁下,亦与你们同在!”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冰水的炽热烙铁,瞬间激起了沸腾的反应。船员们看着他——这位他们曾怨恨、曾鄙夷的罪王,此刻却像一根定海神针般矗立在风暴中心。一种混杂着羞愧、悲壮和破釜沉舟的勇气,重新点燃了他们的眼睛。
“陛下说得对!” 伊莎贝拉的声音如同龙吟,铿锵有力,他银发飞扬,金色的龙瞳中燃烧着战意,“我们无所畏惧!机长,下命令吧!”
老猫机长赤红着眼睛,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士气,声音嘶哑却无比迅速地分配任务:
“动力舱!转向舵!稳定翼!三个节点需要超越极限的魔力!光靠法阵和常规输出顶不住了!龙德施泰特大人,去动力舱,用您的龙气强行催谷!陛下,请您用您的魔力精细引导转向机构!圣女阁下,稳定翼交给您,维持船体平衡是关键!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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