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英是在一种奇异的寂静中醒来的。没有鸟鸣，没有风声，只有从墙壁缝隙渗透进来的、永恒不变的昏暗光线，以及远处那如同背景噪音般低沉的机械轰鸣。她在硬板床上躺了几秒，才彻底清醒，回忆起自己身处何方。

她快速洗漱穿戴整齐，虽然衣服依旧带着昨日奔波留下的痕迹，但至少个人清洁让她感觉精神了不少。她推开房门，打算去看看另外两位同伴的情况。

刚走到走廊，她就看到了颇为“壮观”的景象。

伊莎贝拉正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框上，一只手用力揉着太阳穴，脸色苍白，往日里锐利如鹰隼的金色瞳孔，此刻显得有些涣散和无神，甚至带着血丝。

他那头月光银丝般的长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毛躁。听到符英的脚步声，他勉强抬起头，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声音沙哑：“早……符英。”

仅仅两个字，都仿佛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而另一边，狄奥尼索斯的情况看起来更糟。他坐在走廊一个倒扣的木箱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着额头，那副无框眼镜被拿在手里，镜片被他无意识地擦拭着。他天蓝色的短发比平时更加凌乱，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露出同样布满血丝、带着浓重疲惫的天蓝色眼眸。他甚至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对符英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低下头，仿佛对抗着头颅内部的剧烈风暴。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混合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霉味。

符英看着两人这副标准的宿醉后遗症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又有些同情。

“看来‘熔炉之心’的威力名不虚传。”她走到两人中间，“感觉怎么样？”

“头痛欲裂……”伊莎贝拉言简意赅地总结，声音低沉。

狄奥尼索斯则只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痛苦的叹息。

符英将昨天他们醉倒后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向两人说明了一遍——如何被尚恩带到反抗军据点，如何见到领袖薇拉及其同伴，双方达成的初步合作，以及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临时安全屋。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我们暂时安全，也有了前往艾瑟兰的潜在途径，但需要帮助反抗军完成一些事情作为交换。”符英最后总结道。

伊莎贝拉强忍着不适，努力集中精神听完，点了点头：“明白了。既然达成了协议，我们自当遵守。只要能继续我们的行程，帮助他们对抗这种不公的压迫，义不容辞。”他的骑士准则让他迅速接受了现状。

狄奥尼索斯也勉强抬起了头，声音虚弱但思路依旧清晰：“合作……是当前最优选择。薇拉小姐……眼光独到，能看穿我们的种族……与她合作，风险可控。”

他顿了顿，揉了揉依旧抽痛的额角，“不过，当务之急，我们还需要找到其他失散的同伴——费勒斯陛下、赫尔墨斯，还有‘山鹰号’上的工作人员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符英赞同道，“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安全降落了。”

伊莎贝拉立刻提议：“可以让革命军帮忙留意和寻找。他们熟悉这里的环境，眼线也多。”

狄奥尼索斯却摇了摇头，虽然动作因为头痛而显得缓慢：“寻求帮助可以，但不能过于张扬。王族击落我们的飞艇，态度明确敌意。大张旗鼓地寻找同伴，可能会暴露他们，也可能会给反抗军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他看了一眼符英和伊莎贝拉，苦笑道：“而且，我们三人中，我最应该隐藏行踪。天翼族的特征太明显，不管走到哪里，都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符英深以为然：“确实。特征明显的异种族，在这种封闭排外的地方，太容易成为靶子了。”

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伊莎贝拉身上。此刻的伊莎贝拉，除了容貌过于俊美、气质非凡之外，看上去与普通人类青年并无太大区别，尤其是那双恢复了普通人类形态的金色瞳孔。

一个好奇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符英忍不住问道：“伊莎贝拉，说起来……你算是人类吗？薇拉昨天说你是龙人后裔……”

伊莎贝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符英会问这个。他揉了揉依旧发痛的额角，回答道：

“当然是人类。龙德施泰特家族血脉中确实流传着古老的龙血传说，据说先祖曾与巨龙立下盟约，获得了部分龙之力的祝福。但这血脉非常稀薄，除了让我们家族的人在体魄、寿命和对某些元素的亲和力上比常人稍强一些之外，并没有真正龙族的特征，比如鳞片、翅膀或者竖瞳。”他平常状态下，瞳孔确实是人类的圆形。

他有些疑惑地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符英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单纯好奇。”

伊莎贝拉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当务之急，我们还需要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如果能弄到一份伦姆哈，至少是这下层区的地形结构图就好了。了解通道、据点、水源和可能的危险区域，是生存和行动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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