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蝉声嘶鸣。
周府东厢房的冰鉴早已化尽了最后一丝凉意,只留下湿漉漉的水痕,与炎热的暑气徒劳对抗。
宋月芹侧卧在软榻上,一袭天水碧的薄绸寝衣裹着玲珑身段。衣襟微敞处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几缕汗湿的鬓发黏在颊边。
她眉心微蹙,似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明媚的阳光透过茜纱窗棂滤成一片朦胧暧昧的光笼在她身上,让她美得像幅仕女图。
周凛一身玄色飞鱼服,悄无声息地掀帘而入。
伺候的丫鬟刚想叫醒宋月芹,却被他一个眼刀扫了过去。
丫鬟识趣地退下,掩了门。
周凛安静地立在榻边,高大的身影遮去了大半光线。
他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眸色沉沉地注视了她许久。
最后定格在衣襟下那片起伏的温软雪腻上,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
下一刻,带着薄茧的大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手稳稳托住后背,将她打横抱起。
宋月芹骤然惊醒,迷蒙的杏眼瞬间睁圆,看清来人,脸上随即浮上一抹薄怒,“周凛!”
“你昨夜折腾到寅时,我统共睡了才不到三个时辰。”她推他的肩,力道软绵绵的,“你就不能让人安生睡会儿?”
周凛面无表情,手臂稳稳发力,抱着她大步走向里间那床宽阔的沉香木拔步床。
“你睡你的。”他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半分动了欲的涟漪,“我轻点。”
“混账!”宋月芹气得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捶了一记,“你睁眼瞧瞧,这青天白日的。”
周凛充耳不闻,抬手便扯下了碧色纱帘,将床榻围成了一方只余彼此气息与心跳的小小天地。
男人的气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压下来,瞬间化解了宋月芹徒劳的抗拒。
宋月芹咬着唇,将细碎的呜咽死死堵在喉间,指甲深深陷进他的后背,如溺水之人攀附着浮木。
雨歇云收,她累得指尖发颤,意识昏沉地望着帐顶绣的缠枝莲,眼睫上还沾着水汽。
周凛却并未如往常般起身,反而侧卧着,有力的手臂仍沉沉压在她的腰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就在宋月芹即将进入沉沉梦乡时,他低沉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我要娶亲了。”
宋月芹微微一僵。
所有的昏沉和疲惫瞬间被这五个字驱散得干干净净。
当初与他交易时,她曾亲口说过,只要他能护她州儿平安,便是为妾为婢她都甘愿。
但这几日下来,偌大的府邸除了粗使仆妇,竟连半个敢往他跟前凑的丫鬟都没有,更别说是妾室通房了。
分明是权势煊赫的一个人,身边却冷寂得像一座孤坟。
可如今,这锦衣卫指挥使府也要迎来他的女主人了么?
“主母是谁?”宋月芹眉眼低垂,声音平静。
周凛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沉默着,那只压在她腰上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腰侧细腻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诏狱那边,这几日不太平。”
宋月芹的心骤然提起,再顾不得其他。
“有人给顾云州投了三次毒,放了两次毒蛇一次毒蝎子,半夜还有人想压他的麻袋。”
他声音冷硬,仿佛在陈述一桩与他毫无关系的公务,“但皆被我的人挡了回去。”
宋月芹的呼吸顿了顿,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周凛覆满薄茧的手落在她唇上,“我兑换了我的承诺,护住了他的命,没让他死在诏狱里,我做到了。”
他撑起身,帐内的空气似乎随着他的动作流动了一下。
宋月芹感到腰间沉重的压力骤然消失,随即是衣料摩擦的熟悉声。
他背对着她坐在床榻边缘,宽阔的肩背在昏暗的光线里投下浓重的阴影。
“你也了了我的夙愿。”他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平铺直叙,没有丝毫波澜,“我们......两清了。”
宋月芹猛地抬头看他,他眼中的情绪太深,像结了冰的寒潭,看不出半分波澜。
“妾明白了。”她垂眸看着帐角垂下的流苏,不叫自己泄露半分情绪,
“大人放心,妾身一定不会碍了新夫人的眼。只要大人开口,妾身可以随时离开。”
周凛没说话,却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干燥而冰冷的吻。
很轻,带着他难得的温柔,几乎让宋月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今日顾家流放的圣旨便会下达,去的是岭南。后日......”
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犹豫片刻又改口道,
“不,明日。明日午时我便派人将你送走,去江南,寻个清净的地方养老。”
宋月芹想说自己可以回娘家,他却洞穿了她的心思。
“你不能留在京城。”
他眼底带着不容置喙的神色,宋月芹便明白了,新夫人恐怕是个善妒的。
“好。”她没再为自己争取,只轻轻点头,“妾身都听大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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