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泽面色刹那间变了数变。
半晌,他才咬了咬牙,有些外强中干地说道:“他敢!”
他像是在说服顾长庚,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除非他不打算做这锦衣卫指挥使了,不然他即便投靠了老三,也不敢阳奉阴违。别说是他,即便是老三,在他翅膀没硬之前,也不敢公然违抗父皇的命令。”
“王爷言之有理。”顾长庚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那此事便按王爷说的办吧。只是陶头儿那边恐怕不会同意,毕竟咱们已经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再拖延下去他未必交得了差。”
“陶闯那里自有本王去说。”萧景泽不假思索地答道,“陶头儿是个明事理的人,事关大家的安危,想必他也能分清轻重缓急。”
两人各怀鬼胎,却在这件事情上一拍即合。
简单吃过早饭后,流放队伍再次收拾行装,准备前往黑水镇。
出发的时候,萧景泽仔细看了下陆白榆,发现她脸上果然多了层淡淡的病气。
往日杀伐决断的一个人,此刻眼下一圈淡淡的青影,时不时掩唇低咳几声,看起来苍白而憔悴,却无端多了几分易碎感,莫名惹人怜惜。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赶紧出发吧。”陶闯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打断了萧景泽的视线,
“从这里到黑水镇,即便是脚程快些也需两三日路程,更别说地龙翻身后道路难行。咱们必须抓紧时间,否则就得露宿荒郊野外了。”
陆白榆低咳两声,“陶头儿,还请稍等片刻,忠伯去帮我大伯买板车了。”
不出陶闯所料,队伍启程不久,地震带来的破坏便随处可见。
路面常常被巨大的裂缝撕裂,时不时便要遭遇山体滑坡,迫使队伍不得不绕行或者缓慢清理。
道路时断时续,有时甚至需要蹚过因河流改道而形成的浅滩。
萧景泽心急如焚,既盼着早点到黑水镇好派人去探矿,又担心锦衣卫那边会有什么变动。
他脸上的焦躁肉眼可见,一路上不住催促着队伍马不停蹄。
这一赶路,果然错过了计划中的借宿村落。
日落时分,队伍只得在一片狼藉的荒地露宿。
夜风寒凉,陆白榆裹着薄毯,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二日,她的脸色在晨曦的微光中显得越发苍白,咳嗽也频繁起来,走起路来甚至有些步履蹒跚。
顾长庚眉头紧锁,叫来忠伯,“扶我下来,让四夫人到板车上歇息。”
“是,侯爷。”忠伯小心翼翼地将顾长庚从板车上背下,安置在路边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坐下,又对陆白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四夫人,老奴会背着侯爷走,这板车你便不要推辞了。”
陶闯也跟着说道:“四夫人放心,我会让人和忠伯换班的。”
陆白榆看了一眼顾长庚,见他沉静的目光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她虚弱的点点头,没有推辞,在顾瑶光的搀扶下坐上了板车。
见状,萧景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锦鸾所在的骡车,似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欲言又止。
队伍继续在满目疮痍的山道上艰难前行。
越往南,空气中的湿热愈发明显,脚下的土路也逐渐被红色的黏土所取代。
两侧的山势虽依旧连绵,却不再像蛇盘山那般陡峭逼人,出现了更多缓坡和丘陵。
道路两旁的植被也愈发茂密,高大的榕树气根垂落,芭蕉叶阔大如伞,溪流变得宽而平缓,水汽氤氲。
途中陆白榆病情加重,一直昏昏沉沉地躺在板车上,甚至发起了热。
顾家人忧心忡忡,却苦于路上缺医少药,只能干着急。
顾长庚一路上气压低沉,脸上就没露出过笑意。
第三日下午,队伍终于看到了黑水镇的轮廓。
这是一个比沿途村落大了几倍的镇子,依托着一条浑浊的河水而建。
房屋多是竹木结构,显得杂乱而充满野性。镇上来往的人流也复杂了许多,能看到形色匆匆的商贩、本地土着,甚至一些目光游移、腰佩武器的不明人士。
等一行人寻了间看起来还算宽敞的客栈安顿下来时,早已是人困马乏。
萧景泽刚洗了把脸,秦王府管事已经敲开了他的房门,
“王爷,眼看着天色尚早,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前往卧牛山......探查?”
“不急。本王总觉得,四夫人这病来得有些蹊跷。”萧景泽沉吟片刻,摆手道,“去,找个镇上最好的郎中来,就说本王挂念四夫人的安危,请他来好生瞧一瞧。”
管事心领神会,立刻去了。
不多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郎中被管事请了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为陆白榆诊脉。
诊完脉,老郎中出来对等候在外的萧景泽和顾长庚等人拱手道:“这位夫人确是感染了风寒,邪气入肺,以致咳疾缠绵。加之......”
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用词,“似是途中受了些许惊吓,心神微损,这才显得病势沉重。需得好生静养,服两剂药发散出去,便无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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