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晨雾带着悠悠的凉意。
吃完早饭,众人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加固着工事。
段晋舟正指挥一帮民众加固西南角的墙体,一名秦王府仆役突然走了过来,恭敬道:“段公子,殿下有请。”
“不知殿下找段某何事?”段晋舟眸光微闪,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你也看到了,我现下正忙,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
正说着,望楼那边的忠伯已经开口喊道:“段公子,这里出了点问题,麻烦你过来一下。”
段晋舟冲秦王府仆役歉意地笑了笑,便撇下他匆匆朝望楼走去。
整整一上午,他都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吃完午饭,萧景泽才寻到了一个时机,将他堵在了西北角的僻静处。
“晋舟真是大忙人啊!”
萧景泽负手而立,姿态从容,但眉眼间却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焦躁,
“本王寻了你一上午,都不见你踪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晋舟是故意避着本王呢!”
“王爷言重了。”段晋舟不卑不亢地笑了笑,神情却有些落寞,
“我是什么牌面的人物,怎敢避着王爷?实在是加固军堡琐事太多,我才分身乏术。”
他越是如此,萧景泽便越是笃定自己的猜测。
这姓段的只怕还顾忌着与顾瑶光的那点情意,不想绑上自己这条战船。
他眼底涌起志在必得的征服欲,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昨日段公子一番见解,令本王印象深刻。不知公子对眼下局势,还有何看法?”
“殿下谬赞。”段晋舟朝他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西戎人素来狡诈。眼下我军困守孤堡,利在速战,久守......恐生变数。”
“哦?昨日段公子可不是这般说的。”萧景泽踱步到他面前,目光锐利,“你昨日还说西戎人此番粮草短缺,固守军堡方是上上之策。”
段晋舟避开他的视线,苦笑了一下,“王爷明知道有些是场面话,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说的变数,是指老三手上那2500个锦衣卫缇骑?”萧景泽挑眉一笑,越看他便越觉满意。
段晋舟能看到这一层,证明他不光在军事上有些天分,看待朝堂局势也十分锐利。
“段公子是聪明人,本王就不藏着掖着了。”见他依旧吞吞吐吐,他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顾家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而你之才学,困于这流放路上,无异于明珠蒙尘。”
段晋舟垂下眼睑,自嘲一笑,“晋舟如今是戴罪之身,不敢妄谈才学。”
“罪?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一展所长。若他日成事,你便是从龙之臣。”萧景泽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届时,你想要什么没有?区区一个锦衣卫镇抚而已,你轻易便能将他踩在脚下。到那时,想让顾瑶光为妻还是为妾,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段晋舟自沉默中抬起头来,眼中有挣扎一闪而逝。
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萧景泽唇角勾起几不可察的得意。
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屈辱与仇恨,他知道,段晋舟这把锋利的刀,已然淬火成型。
军堡城墙之上,陆白榆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微弯了眉眼得意地笑了笑,“不容易啊!大伯,狡猾的鱼儿终于咬钩了。”
初秋的山风卷过隘口,带着南地特有的潮气。
顾长庚坐在轮椅上,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那片井然有序的敌营。
西戎人的营寨扎得刁钻,正好卡在南下的咽喉要道上。
闻言,他蓦然回首,正好撞见她清冷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又灵动的笑意。
初秋的阳光如碎金般在她身上流淌,勾勒出她骨相漂亮的侧脸。
一支素净的木簪将发髻松松挽起,几缕碎发被微风拂过,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看得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个冒犯的念头,想要替她拂开那缕调皮的碎发。
曾经消瘦的脸颊,如今丰盈了许多,漂亮的下颌线却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凛然底色,依旧清晰流畅。
明明日日顶着烈阳风餐露宿,她的肌肤却好似没有受到影响一般,透着一种近乎玉质的莹润光泽。
然而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清冷的眼睛,仿佛一泓深秋的潭水,既有洞彻世事的沉静,也有如此刻这般狡黠灵动的鲜活神采。
“大伯?”顾长庚一时看得愣了神,直到陆白榆略带困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从惊艳中猛然惊醒,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这钩咬得深,五皇子如今又正是缺人之时,若晋舟足够机敏,五皇子重用他只是迟早的事。”顾长庚避开她的视线,偏头沉思了片刻才道,
“不过四弟妹这般疼爱瑶光,若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一定给晋舟留了后手。”
陆白榆笑而不语。
顾长庚却十分笃定地说道:“是商队对吗?”
“大伯与我果真心有灵犀啊!”陆白榆惊讶地挑了挑眉,看他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兴味与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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