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映出他们眼底交织的挣扎和迷茫,还有对未来的憧憬与破釜沉舟的决绝。
死寂般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李观澜第一个霍然起身,对着陆白榆深深一揖到底。
“学生李观澜,愿追随四夫人!”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却字字清晰,
“与其在流放地麻木苟活,看奸佞当道,不如跟随四夫人为心中之道义,为脚下之土地,轰轰烈烈搏一个未来!”
周绍祖紧跟着大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解脱与豪情,
“朝廷既已昏暗至此,忠奸不分,我等又何必愚守那毫无希望的忠心?这条命,是夫人救的;这份志,愿随夫人而行!”
“我亦愿追随四夫人!”
“我等皆愿追随四夫人!”
一个个太学生相继起身,郑重行礼,声音汇聚成一股坚定的洪流。
他们选择了这条遍布荆棘,却通往希望与尊严的道路。
看着这一张张被阳光照亮,满是朝气与决心的年轻面孔,陆白榆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稳稳落下。
“诸位既已留下,前路便不再是流放。要在这乱世求生,我们需要根基与耳目。”陆白榆的目光扫过一众太学生,
“歧阳镇,便是我们北上埋下的第一颗种子。现在,我要几位敢为人先者,即刻返回歧阳镇,助忠伯盘活客栈货栈,让它变成我们的耳目与基石。”
她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一粒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太学生们屏息凝神。
有人攥紧了拳;有人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目光灼灼地望向陆白榆。
大家都知道,第一次的委派代表着四夫人的信任,意义重大。
陆白榆的目光率先落在一位面容清秀,眼神灵活的年轻人身上,
“王思齐,你乃兖州人,出身商贾世家,热衷算学与务实,尤精算学与货殖之道,于《九章》之妙别有心得,胜过圣贤章句。”
“在太学时,你便曾为同窗理清家中田亩账目,分毫无差。歧阳货栈的账目、货品往来、利润周转,乃至于与各方商队的接洽,我要你尽快上手,梳理清晰。可能做到?”
王思齐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嘴唇翕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
他往日在太学提及九章算术,总是被同窗笑话沾染了铜臭味,连他自己都暗愧不务正业,此刻却被陆白榆当众点出,还称作“本事”。
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热流从胸口直冲眼眶,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道,
“学生惭愧,习《九章之术》未精,竟蒙四夫人洞察幽微。今既受命,定令货栈:账目清明如明鉴,货流通达若江河;成商道之砥柱永固,聚财源之金匮长盈。”
陆白榆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另一位气质沉静的青年,
“陈望之,你寒窗苦读,博闻强识。尤精《史记》、《战国策》,善于从纷繁史料中洞察兴衰脉络,心思之缜密,同窗罕有。”
“客栈迎来送往,乃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亦是消息来源之所。我要你协助忠伯打理好客栈日常,同时需留意往来客商言谈,甄别有用信息,建立一套便捷的传讯章程。此事关乎我等是否耳目聪敏,至关重要。”
陈望之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
他曾对着史书批注“观史可知今”,却被先生批空谈无用。
谁曾想,此刻四夫人竟交予他如此重担。
再抬眼时,陈望之眼底已没了往日的怯懦,只剩一片坚定,
“望之领命!必当细心留意,沙中淘金,为夫人铸就一双洞察远近的‘耳目’。”
“赵铁崖。”陆白榆看向一位身材高大,性格爽朗的青年。
赵铁崖祖上曾是军中小吏,他本人性格果敢,体力充沛,善于与人打交道,在太学生中人缘颇佳。
“货栈与客栈的日常护卫,与歧阳镇三教九流的周旋,乃至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皆需胆大心细之人。你为人爽朗,善于交际,此事便交由给你。”
赵铁崖因自己不是书香门第出身,在太学总有些自卑,此刻受命守护众人安宁,竟如金石破鞘,一股凛然豪气直冲霄汉,
“四夫人放心,铁崖别的不敢说,看家护院、与人周旋绝不退缩,定保歧阳据点安稳。”
最后,陆白榆的目光落在一位气质儒雅,神色平和的青年身上。
在太学生中,他并非才学最显赫者,但性情沉稳,处事公允,善于协调人际关系,素有“谦谦君子”之誉,颇能服众。
“静安,思齐长于货殖,望之精于情报,铁崖擅于周旋,而你性情最为沉稳,思虑周全。我要你总揽歧阳全局,协调各方、决断争执、补全疏漏、平衡利弊。”
张静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深的动容。
他从未想过自己低调内敛的性情,竟会被视作统筹全局的长处。
他朝陆白榆躬身行礼,“静安定不负所托,守好歧阳这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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