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她所面临的,将是比眼前凶险百倍的绝境!
让她陪自己来冒险已是思虑不周,他既预料到前路凶险,自当竭力保全她,而非拿她作挡箭牌,让她彻底卷入这场纷争。
“此事我意已决,四弟妹不必再说。”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突然软了几分,
“若你执意如此......阿榆,我宁可此刻就让沈驹护送你离开凉州,也好过让你随我涉险。至少......那样你能平安。”
陆白榆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容撼动的坚定。
她沉默一瞬,垂眸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语气淡淡,
“侯爷既怕谎言被拆穿,那我也不该扮演你的侍女。不如以诚相待,是什么便是什么。”
说罢,她径直起身吹灭了蜡烛。
骤然降临的黑暗,瞬间吞没了彼此的神情,也干脆利落地掐断了他想要继续对话的心思。
子时刚过,门闩处传来几不可闻的机括转动声。
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涌入,动作迅捷无声,瞬间便用浸了药的手帕捂住了二人的口鼻。
意识模糊前,顾长庚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白榆,随后便陷入了黑暗。
陆白榆再醒来时,已身在一间阴冷的石牢。
厚重的铁门紧闭,唯一的通风口高悬于墙,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和墙壁上悬挂的油灯纠缠,勉强照亮四周斑驳的石壁。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铁锈气,混合着某种动物尸骸腐败的腥臭。
暗处传来断续的水滴声,每一次坠落都像敲在绷紧的神经上,让她本就头痛欲裂的脑袋像要炸掉了一般。
她撑着冰冷的墙壁坐起身,正欲活动僵麻的手腕,却发觉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攥住——
顾长庚仍双目紧闭,眉头微蹙,似陷在了不安的梦魇里,指尖却下意识收拢,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
“阿榆......”他的声音沙哑而含混,没了争执时的决绝,反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陆白榆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闻言动作一顿。
睡梦中的顾长庚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修长的手指握得更紧。
她便不再尝试,借着微弱月光,静静凝视他紧蹙的眉峰。
直到他气息渐匀,眉头舒展,她才挪开目光,扫过牢内斑驳的石壁与冰冷铁栏,默默梳理眼下的局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他俊美的脸上带着刚醒时的惺忪,握着她指尖的手依旧未曾松开,目光渐渐清明后,先悄悄打量了她一眼。
见她神色平静,并无愠色,视线才落回两人交握的手上,指尖微微收紧,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阿榆不生我的气了?”
陆白榆没有看他,声音也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才刚醒片刻。”
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见侯爷睡得沉,便没叫醒你。”
空落落的掌心让他莫名有些不适应,他沉默一瞬,才借着她的力道,以拐杖为支撑缓缓站起。
腿部传来的隐隐作痛感让他眉眼间掠过一丝紧绷,却又转瞬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缓步走到牢门边,细细打量了片刻才轻声问道:“他们还没动作?”
“没有。”陆白榆曲起膝盖,摇头道,
“但靖王既然选择悄无声息地抓人,不声张、不审讯,便印证了我们最初的判断——他不想将事情闹大,如此,此事便有转圜余地。”
“阿榆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是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顾长庚深邃的目光透过通风口看向牢房外逐渐亮起的晨曦,“北疆十几万将士,皆曾见证我与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
“若让人知晓,是他靖王亲手将我秘密逮捕,送往那个默许西戎人劫杀我的京城......”
他声音沉静,却字字千钧,“他义薄云天的名声便彻底毁了!这个代价,他未必付得起。”
陆白榆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芒,“所以,他将我们困在此处,是想权衡利弊,寻一个对他最有利的处置方式?”
“不止。靖王此人,最擅长心理战。他在等我们慌乱,等我们恐惧,等我们按捺不住率先开口祈求。”
顾长庚轻轻摇头,目光沉静地扫过牢房过于寂静的甬道,仿佛在剖析一场无形的战局,
“人在绝境中,心志会如同被慢火熬煮,一点点消磨殆尽。待我们心神失守,露出破绽,他再现身,便可居高临下,一击即溃,彻底掌握主动权。他在用这牢狱之灾,磨掉我们的锋芒与底气。”
陆白榆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既是博弈,便从无单方面的消耗。他磨咱们的心志,咱们不妨反过来打乱他的阵脚?”
“哦?”顾长庚挑眉,眼中漾开一丝兴味,含笑静待下文。
陆白榆笑而不答,快速从袖中取出油纸包,拿出一块精致的点心递给他,“先垫垫肚子,接下来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不出顾长庚所料,直到午时,监狱里才总算出现一个狱卒的身影。
对方将两个干硬的粗面饼和一罐清水放在地上,态度冷漠,一言不发,仿佛在躲避什么瘟神。
陆白榆也不计较,只寻了几根干燥的草茎,在油灯上小心引燃又迅速熄灭,制成了几段小小的炭条。
随后,她以炭为笔,在斑驳的石壁上勾勒出北境大致的山川关隘。
顾长庚拄着拐杖立于一旁,慢条斯理地指点道,
“此处看似天险,实则有一条隐秘小路,若被西戎精锐轻装奇袭,三日便可绕至关后。”
“北狄骑兵不善攻城,但其劫掠如火。与其交锋,关键在于断其粮道。”
他言语间尽是对北境军事地理的烂熟于心,以及对全局战略的精准洞察。
前来查探的狱卒远远看见壁上那森严的图形,再听到这寥寥数语,虽不甚懂,却也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不敢多看,匆匆退去禀报。
靖王听着属下汇报,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地说道:“不愧是镇北侯,即便落魄如此,也依旧沉得住气。”
话虽这般,他却下意识地抿紧了唇角,垂在身侧的手指也猛地收拢,蜷缩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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