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老二那边买了猪肉又买了三十斤的猪排骨，还有一副猪大肠，两个猪肝，以及三副小肠，猪排骨要的还都是中间那最长的几节，净排骨最多的地方。

不少人嘀咕鞠老二是有一个挣钱的闺女之后钱不知道怎么花了，猪排骨买那么多做什么，都是骨头。

但是没有人敢大声说几句，因为鞠老二不好惹。

龚老二帮忙搬东西也觉得这个排骨不划算， 但是他没说，他知道自己二哥不是个傻子。

眼看着要搬猪肉了，鞠青松让鞠橙子看着板车，过去帮忙去了。

鞠橙子就在自家板车面前带着肉墩子等着，周围都是一个村子里头的板车，基本上都是孩子守着，大人去忙活着搬东西，鞠橙子这么一个大人站在这里还挺显眼的，但是她在意这个，反正她挺开心的。

直到，鞠李子过来了。

现在小学都放假了，鞠李子在家也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情，意外的是，鞠李子居然来找自己。

鞠橙子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站着的瘦小姑娘，鞠李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小小的个子只比三岁的肉墩子高一半，身上穿的棉袄是藏青色的老棉袄，应该是鞠枣子从鞠桃子那儿继承下来的，补丁多得都能将整个衣服补满了，而且看起来也不蓬松，扁平硬实得很，一看就不暖和。

但是鞠李子却面色很好，脸上还能看到浅浅的红晕，那双跟鞠橙子有些相似的眼睛此刻很是兴奋的看着鞠橙子。

鞠橙子将肉墩子往身后挡了挡。

“做什么？”

鞠李子看着鞠橙子，“橙子姐姐，我又回去读书了。”

鞠橙子：“我知道。”

鞠李子那事儿都闹得那么大了，公安和公社领导都来了，她会不知道鞠李子回去读书了嘛？

“我当然知道你知道，所有人不是同情就是说我是个给家里头带来麻烦的白眼狼，但是橙子姐姐你还知道对吧。”鞠李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的。

鞠橙子还真就是从鞠李子的眼神中看出了鞠李子的想法，鞠李子是在是说，她鞠橙子知道，知道鞠李子是故意偷钱跑去公安局，目的就是为了闹大事情让自己能够读书，让鞠家人必须咬着牙供她读书，只要她能够继续读下去，她就能够在鞠家人的供养下读书。

她从来没有想过跑，她知道自己一个小孩子出去就是死。

“对，我知道。”

鞠李子听见鞠橙子话，突然咧开嘴笑了，眼中的兴奋更甚，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大。

“橙子姐姐，我厉害吧，我好高兴。”

鞠李子从鞠橙子身上看到了家中女儿的不同生活境遇，她的出生跟鞠橙子不一样，她没有鞠老二和张子君那样的父母，所以她就只能跟着鞠橙子的生活的大方向去照猫画虎。

鞠橙子能够一直读书读到高中，那她就要读到高中，那她才会有可能过上鞠橙子这样的生活。

事实证明，读书是真的有用的，如果不是读书，那她就不会知道公安局不是一靠近就会被抓进去吃花生米的，他们会接受她一个孩子的报案，如果不读书，她也不会知道公安局的位置在哪儿，如果不读书，她或许会跟鞠桃子一样，认为逃离这个家的方式，只有嫁出去。

但是读了书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头一次反抗，靠着自己，她赢了。

她很兴奋。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她去倾诉那份高兴，岑红主任只认为她是一个想要读书的单纯可怜的小女孩儿，公安觉得她不懂事，鞠家人觉得她莽撞死犟，有了一搏之力。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她的想法，她的做法，以及她的第一次反抗成功。

鞠橙子知道。

十岁之前都是被大家认为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孩儿，其实很疯狂的渴望自己站在所有人面前，渴望有人看见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算计。

“橙子姐姐，我好高兴。”

鞠李子甚至连呼吸都在颤抖。

鞠橙子看着她，一字一顿，“那我，为你高兴。”

鞠李子听见这话， 眼睛更亮了。

“谢谢。”

大概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鞠李子一蹦一跳的走了，回到了鞠家的板车身边，捧着脸，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的笑暴露出来。

鞠橙子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若是以前没有遇到方皎月，她或许还不知道鞠李子这样的人是什么一种人，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变态。

果然，大爷家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怪吓人的。

肉墩子抱着鞠橙子的腿，“姐姐，李子姐姐，好可怕。

肉墩子看见鞠李子看自己姐姐的眼神，都觉得可怕。

”以后见着了躲远些，知道吗？“

鞠橙子将肉墩子抱起来，放在板车上拥进怀里，拍着小孩儿的后背。

肉墩子趴在鞠橙子的肩膀上，蹭蹭鞠橙子脖子上的红围巾，“嗯，知道啦。”

鞠橙子觉得，鞠李子以后能在鞠家很热闹啊。

鞠老大一家这一年的粮食还挺多的，别看鞠老大和鞠青桦在床上躺了一两个月，但是其他时间，这一年里头，两人还是实打实的上工赚工分。

特别是上半年鞠青桦要跟蔡思文议亲的时候，鞠青桦可是实打实的下苦力干活儿，就是冲着好日子去的。

可是现在，物是人非啊。

听说蔡思文出嫁之前，除了镇上的那户姓赵的人家来找，基本都不出门了。

就是避免一些闲言碎语。

就连鞠橙子都好久没有见着蔡思文了。

不过，蔡家的小孩儿倒是见着不少，死了的蔡定邦的孩子倒是跟蔡家的小孩儿一起经常出门玩儿打猪草，看着跟蔡定邦死后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过得好些，因为蔡家里头都在补贴他们二房。

现在看着还不错，就看着以后吧。

鞠青桦跟鞠老大一起推着粮食往家里头走，路过蔡家的时候，刚好遇见蔡思文出来倒水，蔡思文看见那父子两人，直接吐口水，“呸！真晦气！离我家门口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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