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树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当他从深沉的黑暗中挣扎着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全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的剧痛，以及神魂深处传来的、仿佛被撕裂后又勉强粘合的虚弱感。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近乎枯竭的经脉，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洞顶岩石粗糙的纹理，以及从缝隙中透下的、已是正午时分的明亮天光。他正躺在干燥的草铺上，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属于小林的外袍。

“你醒了？”

耳边传来小林带着惊喜和疲惫的声音。吕树微微偏头，看到小林正坐在他身边，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她手中正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香浓郁的汤汁。

另一边，李铁柱靠坐在岩壁旁，身上缠满了干净的布带，许多地方还渗出淡淡的血色。他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气息比之前平稳了许多，此刻正瞪大眼睛看着吕树，见他醒来，咧开嘴想笑，却又牵动了伤口，变成一阵龇牙咧嘴。

“我……昏迷了多久？”吕树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一天一夜。”小林小心地扶着他，将温热的药汤递到他唇边，“先把药喝了，这是我用收集到的灵草和之前准备的药材熬的，对你的经脉和神魂恢复有好处。”

吕树没有逞强，就着小林的手，小口小口地将那碗苦涩却带着清凉灵气的药汤喝下。药力化开，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土地，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他尝试着内视己身。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丹田内的灵力漩涡黯淡无光，几乎停滞，三条代表不同属性的灵根也显得萎靡不振。经脉多处出现细微的裂痕，那是强行超越极限催动三色莲花的后遗症。最麻烦的是神魂，虽然《冰心诀》在自主运转修复，但那种源自本源的虚弱感，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恢复。

“那家伙……死了？”李铁柱瓮声瓮气地问道，眼中还残留着一丝震撼。

吕树点了点头，回想起那朵凝实莲花触碰影煞时，对方如同尘埃般湮灭的场景，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后怕与凝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潜力，若非在最后关头对《三元导引术》和引路石的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恐怕先崩溃的就是他自己。

“死了，尸骨无存。”

李铁柱倒吸一口凉气，咂咂嘴：“乖乖……老吕，你最后那招也太狠了！那可是炼气大圆满啊！就这么……没了？”他看向吕树的眼神，除了以往的信任，更多了一丝敬畏。

小林则更关心吕树的身体，她仔细检查着吕树的脉象，眉头紧蹙：“你的情况很不好，经脉和神魂的损伤比铁柱的外伤更麻烦。必须静养，不能再动用灵力，否则会留下难以弥补的道基之伤。”

吕树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状况。现在的他，脆弱得恐怕连一头炼气初期的妖兽都难以应付。

“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外面情况怎么样？”吕树问道，目光看向洞口。匿形阵和匿踪符依旧在运转，但经历了连番大战，尤其是最后三色莲花那湮灭一切的气息波动，难保不会引起某些强大存在的注意。

“从我们进入峡谷到现在，大概过去三天了。”小林回答道，“外面很安静，我用草木感知过附近，没有发现大规模妖兽或者其他人靠近的痕迹。但是……”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忧色，“我们储备的丹药不多了，尤其是治疗内伤和恢复神魂的。铁柱的伤势需要持续用药，你的情况更需要高品质的丹药稳固。”

吕树看向被小林放在一旁的那枚乌黑的蚀魂钉。钉身依旧散发着阴冷污秽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那是……蚀魂钉。”吕树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脸色更加凝重，“是魔道炼器师常用的阴毒法器，专门污人神魂，防不胜防。赵长老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拿得出来，看来是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

李铁柱闻言，怒火上涌，猛地一拍地面（又牵动了伤口）：“妈的！赵老狗！等老子伤好了，一定杀回宗门，拆了他的刑堂！”

“冷静点，铁柱。”吕树虚弱地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些没用。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并且完成考核。”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一丝微薄灵力，以及怀中引路石传来的、关于张大嘴那依旧模糊但稳定的感应。

“我们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赵长老派来的杀手死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有更厉害的人，或者用其他手段来找我们。”吕树分析着眼前的局势，“继续留在这里，无异于坐以待毙。”

“可是你的伤……”小林担忧道。

“必须走。”吕树语气坚定，“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或者疏忽上。而且，大嘴还在外面，他一个人太危险了。”

他看向小林和铁柱：“我的伤势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好的丹药。万兽山脉虽然危险，但也机遇并存。我们必须冒险离开这里，一边寻找安全的落脚点，一边搜集疗伤资源和兽核，同时……尽快与大嘴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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