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蠢货。”他又低声评价了一句，这次带上了更明显的不屑。不知道是在说李佑，还是在说梦里那个受其牵连、最终走上绝路的自己。

他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吃完，仔细地舔干净竹签上残留的糖渍，然后将光秃秃的竹签随手丢进一旁的唾壶里，发出“铛”的一声轻响。

“还有吗？”他问侍立的内侍，“这糖葫芦，滋味不错。明日再让他们去买些。”

内侍连忙躬身应下，心里却愈发觉得太子殿下今日的反应，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亲兄弟谋反，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却只关心糖葫芦的滋味？

李承乾不再说话，重新倚回软垫里，闭上眼睛，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并非全无涟漪。

他在后怕。庆幸自己绕开了那个致命的节点。

他在冷眼旁观。看着另一个“蠢货”重蹈覆辙，走向毁灭。

他更在品尝着这种置身事外、命运似乎终于开始偏离那恐怖噩梦轨道的、微小的确幸。

那支糖葫芦的甜，似乎一直甜到了心底，压过了这阴雨天的湿冷，也压过了这帝国心脏因叛乱而泛起的血腥气。

齐王李佑在齐州仓促起事，果然如历史上（也如李承乾“梦”中）所载，不得人心，迅速被当地官兵平定。李佑被擒，押解回长安，最终被赐死，国除。

一场轰轰烈烈开场的叛乱，以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失败告终。朝野上下，在经历最初的震动后，很快将目光转向了对后续事宜的处理与反思。

而东宫的太子，依旧在他的宫殿里，时而读书，时而发呆，时而品尝着来自市井的新奇小吃。仿佛那场震动帝国的风波，于他而言，真的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一颗糖葫芦下咽后，便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酸甜的余味。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旁观，让他更加确信，有些路，一旦走错，便是万劫不复。而他现在走的这条看似平静，实则依旧迷雾重重的路，或许，才是唯一正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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