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

（内心：又来了，道德绑架！还是混合着权力威胁的超级加倍版！）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与厌烦。他就像是被无数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次挣扎，换来的都是丝线更紧的缠绕。父皇用亲情和愧疚拴住他，舅舅用权力和安危恐吓他，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逼着他走向那个他无比抗拒的位置。

他难道不知道“躺平”的危险吗？他难道真的甘心将权柄尽数让人吗？可他只要一想到那冰冷的龙椅，那无尽的奏疏，那需要时刻戴着面具的朝堂，那注定孤家寡人的未来，他就从骨子里感到恐惧和排斥！

长孙无忌看着他脸上那变幻不定、挣扎痛苦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心软。他深知，对这个外甥，温和的劝导早已无用，唯有最直接、最残酷的现实，才能敲醒他。

“殿下，”他最后说道，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窒息，“路，老臣已为您铺了一段。但这路，终归要您自己走。是站起来，走下去，还是……就此躺倒，任人践踏，皆在您一念之间。”

说完，他不再多言，深深看了李承乾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随即转身，迈着沉稳而决绝的步伐，离开了偏殿。

殿内，重新只剩下李承乾一人。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许久未曾动弹。长孙无忌的话，如同冰冷的咒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保不住您……”

“不堪大任……”

“大势所趋……”

“一念之间……”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茶盏的手，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盏中的茶水早已凉透，映出他此刻苍白而扭曲的脸。

窗外，夜色已浓，如同化不开的墨。

他终究，还是连“躺平”的资格，都要被剥夺了吗？

这该死的储位，这该死的责任，这该死的……道德绑架！

一股夹杂着愤怒、委屈、无奈和深深疲惫的狂潮，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猛地抬手，想要将眼前的案几掀翻，想要砸碎这殿中所有碍眼的物件，想要将这无尽的束缚与压力尽数毁灭！

但他的手，举到半空，却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在这令人窒息的暮色里，独自品尝着这被至亲之人以“为你好”之名，强行塞入他手中的、名为“未来”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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